们清醒了过来,如果皇上真的是身体有恙才不露面,那他们……
像是背后长了眼睛,小六朗声道:“诸位可等周将军一道,我便先行一步了。”
众臣面面相觑,有顺势留下的,但仍是跟上的居多,已经走到了这里,五十步和一百步的区别罢了。
小六此时却回了头,将跟在身后的人看在眼里,有定国公和安国公,有六部尚书,就连礼部尚书魏从文都没有落下,有认识的己方阵营的,也有和他并没有过来往的大臣,他们或许心中有犹疑,可到底是跟上来了,跟着他走向光明,或者深渊。
小六深深弯下腰去躬身一礼,不论他们心中有多少计量,至少此刻,他们是真心在担心他们的君王,这才该是大庆的朝臣该有的样子,师傅曾说平日里关起门来自己人打没关系,爱斗是国人本性,只要关键时刻拎得清的臣子就能用,他觉得眼下的这些臣子就是师傅说的那一种。
朝臣齐齐回了一礼,无须言语,一切尽在不言中。
转过身去,小六脚步再不曾停下。
经过一道又一道长廊,一个又一个宫殿,众人停在了皇上的寝宫前。
小六抬头看着牌匾,神情间尽是不符年龄的冷静,他也不吩咐他人,径自上前亲自推开了厚重的殿门。
门内,该在的不该在的人尽皆在座,两方人马隔着门槛相望。
这出乎预料的一幕让所有人都惊住了,群臣跪伏于地,满心惶然的等着皇上的雷霆之怒。
小六脑子里也有一瞬的空白,可想到师傅的话他稳了下来。
定了定神,他跨过门槛进殿,更清楚的看到了居于上首的父皇和太后娘娘,以及坐于下首的四妃,禁卫军统领符刚低着头站于一侧,他认得的几个七宿司人护卫于皇上身后。
还真是,谁也没少。
一撩衣摆,小六跪下请安,“儿臣参见父皇,参见太后娘娘。”
“小六儿如今是出息了。”皇帝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眼神扫了外边一眼,“之前朕尚不信你会带群臣逼宫,如今事实就摆在眼前,你还有何话说?”
安国公欲进殿替六皇子说话,定国公眼疾手快的拉住他跪好,对他微微摇头,这时候帮六殿下说的任何话都是火上浇油,他们得等机会,这种情况下只能由六殿下去应对,希望他在花芷那不止学到了胆识,还学到了危机时该如何自处。
小六也没让他失望,他抬起头来,语气中是少年特有的朝气,“父皇可知宫中有朝丽余孽?”
“自是知晓。”
“儿臣再问,父皇可知今日一早在城内发现一处院子,里面不但有大量粮食武器,还有皇帝冕服?”
皇帝冷笑,“这不是你设的局,好借此机会逼宫吗?”
“设一个只要父皇露一露面就能破的局?”小六心头一片冰凉,“父皇已十日不曾露面,外面的人进不来,里面的人没有半点消息传出,便是宫中有朝丽余孽的消息也没能激起一点动静,有人谋逆造反的消息送进宫没有半点反应,京中流言四起,百官惶惶,儿臣身为人子,身为大庆之皇子该如何?若您真被朝丽余孽控制住了在等着儿臣救驾呢?若是您被歹人用毒计困住了呢?您说儿臣逼宫,孙将军如今身在守隘关,儿臣手中一无兵权二无人可用,只需你一声令下京中五营尽听号令,到时儿臣不过一个死字,有何理由要来逼宫?”
“你有花芷在身后出谋划策,有朕的七宿司首领摆明车马的站在你身后,有武将,有陆家,有朱家等等朝中大臣的支持,这还叫无人可用?小六啊小六,若非设下此局,朕还不知你竟不声不息就拉拢了朕的半数臣子。”皇帝脸色泛红,Jing神出奇的振奋,他甚至站了起来围着小六转了一圈,那样子看着倒是比之前显年轻了些。
小六脑子里嗡嗡作响,他知道自己身在局中,可早有人在父皇心里打了这么一个底,他不知道该如何破局。
“小六,你可认罪?”
小六抬头,他无罪可认,可他若不担下来,师傅,晏惜哥哥,还有跟着他来的群臣以及所有站在他这一方的人都要遭殃,或许,有人算计的正是这点。
他看向坐于下首左边的月嫔,她长相清丽,因是坐着孕肚格外明显,算着日子应是快生了,可就是这么一个既将为人母的女子却如此蛇腹心肠。
被他冷冷看着,皓月下意识的轻抚肚子,低头用帕子轻掩嘴角遮住那抹笑意,已经走到这一步,对她再多的恨意又能如何?
“儿臣……”
“哀家相信小六。”一直半闭着眼睛如木头人一般的太后娘娘突然站了起来,走到小六身边蹲下身轻抚他泛红的眼角,“他是珍妃的儿子,皇帝可还记得珍妃?”
皇上一滞,他已多日不曾记起那个自圈一片天地就能过得怡然自得的女子。
“后宫诸多嫔妃,哀家最看好的便是珍妃,还曾想将她推至后位接下那枚凤印,可她极聪慧,哀家私底下才和她透了个音就被她转开了话头,后来她病重哀家去看她,她求了哀家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