闽钰儿捏着信,她确认这是公冶衡的字迹。之前男人给她寄过不少信去北豫,他的笔迹小姑娘很是熟悉。
只是,这些血迹到底是何而来……
她渐渐觉得有点后背发凉。她想起送信那人受的重伤,又想起公冶衡警告她的:赶紧离开这里,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了。
小姑娘喜欢胡思乱想,这一想,就觉得心神不宁起来。偏偏外面下雨的声音又大了些,隐隐还要打雷了,她屋子里的服侍的人早被她遣下去了,闽钰儿看着摇晃不定的烛火,心下越发恐惧起来。
她掀开帘子,拿上一把青布油伞,就钻进了雨里。往日里这个时候,外面巡逻的士兵还挺多的,今日却是半个影子都不见,她觉得奇怪,加快步子跑了起来,脚步声踏在雨里的声音格外响亮。
人呢?她想,哪些人都去哪里了?
走至半道,她渐渐没跑了,生生地止住步子。月色底下,前面渐渐出现了一队驾马而过的黑影,全都戴着青铜面具,呈包围之势,远远地朝她过来。
闽钰儿立即拔腿往回跑,跑了两步,后面却也围上来另外一群人,和前面的人是一伙的,带着青铜面具,雨夜里恍如鬼魅。
闽钰儿渐渐被困在了中心,她的伞掉在了地上,马头比她身子都要高半截,上面的人只稍微挑了剑,就掀掉了她的伞。
闽钰儿不自觉地环着双臂,雨水顺着脸颊贴下来,瞬间就打shi了她的衣衫。她抬头,“你们是谁?”
声音有点发抖。
“刚才是否有人过来给公主递了信?”一个马头上的男子沉声问。
她不言,也不做指示,那男子便挑了眉道:“公主可还记得,那人往哪边去了?”
闽钰儿摇头,说:“没有的事,你们找错人了。”
她不认账,那些人也会,饶是闽钰儿说什么都不知道,男人还是挥了手,示意后面的人过去:“捉起来。”
闽钰儿这才大着胆子,声音提高了:“你们是何人?敢擅自在齐国的营帐里掳人?”
那人不回,所有人都没做声,有人一把捞起了闽钰儿,在她反应过来要大喊大叫之前,往她嘴里塞了布条。
闽钰儿双手被紧紧钳着,一点动弹不得,她头皮发麻,大气都不敢出。小姑娘听见后面的人问了句:“我们还要在这里找他们么?”
“自然,他们不会离这里太远。”
“那这些齐国的人?”
闽钰儿余光瞥了四周一眼,赫然发现原先的篝火都被熄灭了,而火堆旁边堆着层层不得动弹的齐国士兵,有的倒在泥泞里,似乎是昏过去了,生死不知。
“不用理,公子吩咐了,这一趟来,是要捉人的。”那人看了一眼被捆得结结实实的闽钰儿,低头驾马出去:
“继续找人,沿着足迹乱的地方,挨着挨着搜,不信找不出人来。”
闽钰儿不知道他们在搜寻些什么,只隐约觉得,和之前那个给她送信的人有关。
她被置在马背上,在雨里淋了好久。末了昏死的当口,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找到人了没有,再次醒来的时候,她身底下是颠簸的马车,天光似乎微微亮了起来,她坐起来缩在车尾,也不吵闹,只等着他们带着她一路颠簸。
大概,是要去见什么人罢。
她想,当今天下势力三分,连闾丘越那样的人物都只算是半途暴起的异端,她实在是想不出有什么人物,能够有那个胆子和能力,堂而皇之地在齐叔晏的营地里公然抢人,那跟自杀无异。
她在马车上待了不过一日多,车队就停了下来。闽钰儿迅速闭上眼睛装死,她被抱出来,抱进了屋子里,屋子里温暖适宜,暖玉熏香,熏的她这些日子一直chao皱的衣衫,都开始涤荡了香味儿来。
她死死地闭上眼,被抱上榻,随即覆上浅薄的褥子。她听见屋子里的人退了出去,只剩珠帘玉节轻摇的声音,正打算睁开眼睛瞧瞧,就听到了一个男人沉闷的痛哼声。
“嗯。”
这声音过于低沉,还有点熟悉,闽钰儿一个激灵就坐了起来,看了看空无一人的四周,循着声音问了一句:“公冶衡?”
回应她的,是男人的又一声呜咽。
这声音,是公冶衡没错了。她掀开被子下了榻,拉开帘子,就看见一个身形蜷缩在角落里,那人脸上的血痕都未干,头发散乱,痛苦地闭上眼,俨然就是公冶衡的萧瑟模样。
闽钰儿万万没想到,向来风光无限的公冶衡,居然摇身一变成了这个样子,慌忙地冲过去,“公冶衡?”
“公冶衡你睁开眼看看,我是闽钰儿,你没事罢?”
公冶衡睁不了眼,他伤势太重,四肢无力,浑身都软绵绵的,闽钰儿一扶起他的腰,男人整个人就倾了过来,没有丝毫反抗的,力度全架在了她身上,她一个没支撑住,就“咦”的一声,朝着旁边倒了下去。
男人覆在她身上,闽钰儿一下子拨不动,只得细声唤他:“公冶衡,公冶衡你醒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