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红了眼睛,看着顾楚生在那人脚下擦鞋。
「好,好得很,」苏查一脚踹开顾楚生:「大楚人果然有一套,伺候得本王十分畅快!那本王就给你们一个机会,跪下的就活下,站着的……」
苏查没有说下去,但所有人已经明白。在一片沉默间,顾楚生大喊出声:「跪下!统统跪下!」
得了这一声喊,首先从百姓开始,一个接一个,如浪潮一般,就跪了下来。
等百姓跪完了,官员之中也开始有人跪下。直到最后,黑压压的人群中,就剩下了卫韫一个人,他一身白衣染血,站立于人群之中,风姿翩然。
他手上被麻绳绑着,面上却是沉静如水,带了无畏生死的从容和桀骜,彷佛谁都奈何不了他。
所有人目光落在他身上,苏查冷笑出声来:「怎么,卫王爷是不想活了吗?」
卫韫没有看他,他静静看着城门外,似乎是没有听见一般。
苏查被卫韫的态度激怒,猛地抽刀架在卫韫脖颈上:「你以为我不敢杀你?!」
「那你就杀。」
卫韫目光落在他脸上,冷静道:「动手。」
「陛下!」
顾楚生着急上前来:「您中圈套了!」
苏查转头看向顾楚生,顾楚生叹了口气:「陛下,死是很简单的,卫王爷正求着您杀他呢。」
苏查愣了愣,他看了看卫韫,又看了看顾楚生,片刻后,他笑起来:「你说得是。死很容易,可是活着,」苏查拍了拍他的脸:「才是最难。」
「是啊,」顾楚生上前来,跟在苏查身后,谄媚道:「按照奴才的意思,您不必杀了卫王爷,您该将他留下来,让他好好活着,再一点一点折磨他。」
「对!」苏查大笑,他转头看向卫韫:「我不杀你,卫韫。」他冷笑出声来:「我要让你活着,好好活着,我要羞辱你,折磨你,让你看一看,你这些年的信仰,你保护的,都是些什么狗东西!」
苏查走到卫韫身前,猛地抓起卫韫的头髮,冷着声道:「我要你跪着求我,像狗一样活着。」
说着,他猛地一脚踢在卫韫腿骨之上,怒道:「跪下!」
卫韫踉跄了一下,然而他却没有跪下。苏查退到一边,他看向大楚站着的百姓,冷着声道:「让他跪下!把这些孩子女人抓过来!」
苏查指了旁边一排的百姓,北狄士兵衝上去,抓着旁边最近的女人和孩子,就拖了过来,站成一排。苏查坐在位置上,撑着下巴看着卫韫道:「一刻钟后,他若跪不下来,我就开始数数,数一声,我杀一个人。」
一听这话,旁边的孩子和女人都哭了起来。人群中一片慌乱,不断有人磕头,求着苏查、求着卫韫。
苏查静静看着卫韫:「怎么,卫王爷这一跪,比人命重要这么多?」
卫韫没说话,他闭上眼睛。
那些女人和孩子的家眷都衝了上来,他们围在卫韫身边,他们哭泣、叩首,拉扯着卫韫的衣角。
「卫将军,求求您了。」
「七公子,求您了,我以前给您卖过花,我儿才七岁啊……」
「卫王爷,卫大人……」
周边人的声音彷佛利刃一样凌迟着他,然而卫韫却依旧傲然挺立,没有倒下。
「卫韫!」
终于有人尖锐叫出声来:「在你心里,人命还不如这一跪吗!」
听到这话,卫韫颤了颤,他慢慢睁开眼睛,艰难道:「对不起……」
可是他不能跪。
这满华京的人都已经跪了,所以他不能跪。
他与这些百姓不同,他与这些普通臣子不同,他是大楚的气节、大楚的脊樑,他若是跪了,后面的仗便再也打不下去了。
人人都畏死,这本无错。可沙场将士若也畏死,那又有谁能护住身后山河?
所以谁都能跪,他不能跪。
哪怕是死,他卫韫也得让天下看着,他没有认输,大楚没有输。
「唔,只剩一半的时间了。」
苏查提醒那些在地上苦求卫韫的百姓:「看来你们是劝不动你们的卫将军了,是了,他这样有骨气的人,怎么会将你们这些贱民的性命放在眼里?」
这话激得跪着的人红了眼,一个瘦弱的男人突然站起身来。
「卫王爷,」他咬着牙:「我妻儿都在那里,对不住了。」
卫韫听到这话,他睁开眼睛,静静看着对方。
对方似乎是个病人,他很消瘦,卫韫的神色平静中带着几分歉意,他什么都没说,甚至于,他眼中似乎已经带了原谅。
那男人不敢再看卫韫,他衝上前去,一脚踹在卫韫腿上,大声道:「跪下!」
卫韫咬着牙没动,旁边人陆续加入了这场暴行。
他们拖拽他,他们踹他,他们厮打他。
他们一次又一次将他按到地上,卫韫又一次又一次站起来。
随着时间的临近,那些人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