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之下,她往前走去,停在了卫韫身前。
她许多话要说,一时竟不知道要说什么,卫韫仰头瞧她,却是轻轻笑开。
「我知道你会来接我。」
他温和开口:「十四岁那年你从这里接我回家,你看,今日你也来了。」
听到这话,楚瑜终于再也克制不住,她半蹲下去,猛地抱紧了他。
那么久以来是所有的害怕都在这一刻爆发出来,她咬紧牙关,含着眼泪,却不敢出声。
卫韫抬手梳在她的头髮之上,眼中带了温柔。
「阿瑜,」他轻声开口:「我们可以回家了。」
「好。」
楚瑜沙哑开口:「我们回家。」
从十四岁到二十一岁,这一路,他们相扶相伴,于黑暗中扒拉出光明,于绝境之中溯流而上。
千难万难,火海刀山,万人唾弃,白骨成堆。她陪他一世,他护她一生。
未负此诺,不负此生。
元和五年秋末,因苛捐重税、战乱不断,民不聊生,镇国候卫韫被逼举事,自立为平王。以「问罪十书」问罪于帝,天下震动,诸侯响应。
一时间,琼州宋氏、洛州楚氏、华州王氏纷纷自立,举事者近百人,天下始乱。
元和六年春,北狄陈国联手来犯,白、琼、华州大疫,北狄勾结内贼赵玥,直入华京,内阁大学士顾楚生叛国称臣,献出华京,平王卫韫宁死不降,天下感于卫王之气节,殊死奋战。卫大夫人楚瑜以代孕之身坐镇于沙场,指挥右将军沈佑引北狄敌军于雪岭以火药震至雪崩而葬,又令左将军秦时月大破赵军,而后与洛州楚氏、琼州宋氏结盟,三军取下华州,护长公主入京,因长公主乃淳德帝之女、又孕赵氏嫡子,因而被举为女帝,由卫、顾二人辅佐,代天子摄政,改年号顺平。
顺平元年,六月。
卫韫终于东拼西凑,凑足了聘礼上门下聘。
下完聘后,双方家里定下了婚期,六月十六,便是两人成亲的日子。
那天早上,卫韫梳好了头髮,早早去了楚家。楚瑜站在镜子前梳头,她肚子已经大起来,嫁衣特意改动了许多。楚锦在她身后给她梳头髮,谢韵在她背后低声哭着。
「也不知道你是什么命,怎么就这么苦。你这么大个肚子嫁过去,也不知道要受多少欺负……」
「好了,母亲,」楚锦有些不耐烦了,她提了声道:「卫韫对姐姐一片深情,这天下人都知道着呢,母亲,您就别再说这些无所谓的事了。」
「无所谓?」谢韵抬起头来:「你还好意思同我说?你看看你的脸,你那名声,当年闲着没事跑去凤陵做什么?如今谁还肯娶你?你总不至于让韩闵那毛头小子娶你。哦,他要愿意娶你,我还谢天谢地了!可你就算对别人有恩,人家也不至于把一辈子搭上吧?」
「至于,」韩闵的声音突然从外面传了出来,高兴道:「我不介意的!」
「滚!」
楚锦将梳子砸了出去,怒道:「关你什么事,出去!」
韩闵笑了笑,摆了摆手,赶紧缩头假装消失。
谢韵没想到韩闵就在外面,一时也有些尴尬,楚锦给楚瑜簪上了凤钗,就听外面传来了侍女见礼的声音,随后便看见蒋纯走了进来。
蒋纯来了屋中,将楚瑜上下一打量,楚瑜笑着道:「你来做什么?」
「来瞧瞧新娘子。」
蒋纯坦荡道:「本来阿岚和魏郡主也想来,但怕过来人太多,就没过来。」
「魏郡主如何了?」
「挺好的啊,」蒋纯笑起来:「仗一打完,秦时月那二愣子就去了魏王府,跪在魏王府门口求娶郡主。郡主听着就慌了,一路从白州狂奔到青州,听说差点一把火烧了魏王府,然后两人就在那边定亲了。」
「今日来了?」
「来了啊。」
楚瑜近来肚子大了,不能乱走,知道的消息倒不如蒋纯多,便接着道:「沈佑好些了?」
沈佑被王岚从雪山里挖了出来后,说是腿不能走了,就一直赖在床上,王岚天天去照顾着,看着倒有些奇妙。
蒋纯说着沈佑就笑起来:「他早就好了,窜通着沈无双哄阿岚呢,不过阿岚又不傻,早就知道了,只是不说而已。我估摸着吧,」蒋纯想了想:「再过一阵子,阿岚的喜事也近了。」
「沈无双好了?」
楚瑜是知道沈无双刚被救出来的样子的,蒋纯叹了口气,点头道:「白裳天天照顾着,一个字儿一个字儿教着读。我听说那晚也不知道是怎么了,白裳在房间里哭了一晚上,然后去跳了河,沈无双去河里把人拉上来后,两人就好了。」
这个「两人就好了」一句话用得意味深长,楚瑜便明瞭了,沈无双不但好了,可能还很快就要办亲事了。
楚瑜听着蒋纯零零散散讲着每个人的事,心里带了暖意。
没多久,外面传来了喧闹声,侍女急急忙忙衝进来道:「不,不好了,韩公子和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