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礼当然要在新年之前送到。
梦生瘫在他怀里等着他剥开了喂,吃完栗子,又抓着他手给他暖手,握了一会,忍不住把手指尖往嘴里送去。
江霁辰举起右手,做出跟它一样的姿势,真假难辨,真是让人叹为观止的技艺。
等了一会,才听见他回应:“……找我们玩?我跟章佑在一起吗。”
十二月中旬,回春院来信说他的礼物完工了,让他去取货结完全款,江霁辰散学后到回春院门口,夜里只有他们家金碧辉煌。他拿到一个小盒子,里面灯光很足,盒子打开,承在黑色绸缎上面是跟他真手一模一样同样大小的一对素手,颜色莹白,骨节温润,连指甲都细致的做出来了,打磨的很光滑。
他谁也没告诉过。
“对啊,他太可怜了哈哈哈哈哈,才跟我一般大就被送进去了,你多关照一下嘛……而且我们小时候不是经常一起玩吗。”
江霁辰怎么会不知道她的小心思,她尤其爱吃带壳的食物,实际上也不一定是真的非常爱吃,只是爱看他这双手为她剥壳。如果是油腻的味重的东西她就更喜欢了,她喜欢看他修长十指沾满油渍,剜出带汁的嫩肉喂她,其实仅仅是喜欢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江霁辰为她下进油污、弄脏自己。
礼物没有立即送出去,江霁辰耐心等到了除夕夜,除夕大雪,这次不是落地融化的雨夹雪了,雪花落了厚厚一层。
不知为何,他下意识的隐瞒了所有人,觉得这想法有些莫名的羞耻。
雪不见停,变成了雨夹雪,沙沙落雨声打在地上。
然后就站在一旁,在火光和雪光的两相辉映下低着头剥板栗。
这点小心思他看破不说破,也耻于承认自己同样喜欢为她剥壳喂食——江霁辰是六个女性的弟弟、一对夫妻的儿子,按理说是万千娇宠,但他最喜欢给梦生当哥哥。
他头发梳的很高,长长黑发被寒风吹的散开在白毛披风上,脸上也落了几缕,穿了一身白,低垂的睫毛上留下了一点雪花碎片。
“……”江霁辰扫了眼她肚子,慢慢的打开手心,还剩最后两个。
江霁辰听着四周密集的雨声,拥着她渐渐也懒软下来,听见她说:“过完年,章佑就要去你们书院读书了,到时候应该是跟你在一块。明年我就经常去你们书院门口等你们出来玩,有花钱的地方都让他花。”
他知道杜将军家跟他们不同,他们是全家一起守夜的,但梦生坐不住,往往不能陪他们坐上多久。
剥了几个完整的栗子肉给她就停下手,喂她吃完,牵着她往回走。
他想要两两分开,想要梦生在他们俩之间选择一个,只能让一个人陪她。
江霁辰一身刺骨寒意被这小小温暖压制住,他背后是酒馆里明亮的灯火,香气未散,看见的却是梦生和夜色里肆虐的雨雪。他弯腰把梦生抱在窗台上坐着,两人离的更近了,脸对着脸,梦生移下手臂抱住了他。江霁辰加深这个拥抱,抱了一会,他把梦生直接抱在臂弯往外面走,外面等候的马车早已湿漉漉堆满了半融的雪粒。
里面灯没熄,他上了马车,说,“先送你回家。”
但是这种卑劣心情怎么能说出口,江霁辰在她的撒娇下丢盔弃甲一败涂地,轻轻地点了头。
“阿生,该走了。”江霁辰从背后看出去,窗口风冷,他忍不住打了个寒战。梦生回过头,伸出双手,贴在他脖颈上方毛领暖不到的位置,她手心的温度竟然比他颈上还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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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拿起来,轻轻把两根手指掰开,它们很顺滑的维持着被打开的姿势不动了,老师傅解释说里面关节处做了内珠和滑层,不做非常大的动作的话,皮肤表层看起来都不会有什么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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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霁辰第一次已这个角度看自己的手。
喜欢喂她、抱她,喜欢她贪婪地看他剥着虾壳的手指。
说来也怪,在梦生面前时,他习惯性紧抿的唇不由自主便放松了,就算不笑也很柔和。
江太傅家向来是吃完年夜饭各守各的夜,他们夫妻俩一块守夜,孩子们就各回各屋,下人们陪着守,江霁辰早早就回到房间里抱着手炉捂手。
吃完宵夜,江霁辰仔仔细细用皂角清洗完手指,摆脱了那股被油污填满指缝的感觉,又清水冲洗三遍之后,拿软巾擦净水珠。酒馆里光很亮堂,梦生吃饱了虾肉,含着栗子肉趴在窗口看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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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生已经懒得去反抗这个抱幼崽的姿势了,乖乖依在他怀里,脑袋照常靠在颈窝。
黑色绸缎的衬映下这双手像个珍宝。
她用这种理所当然天真无邪的语气撒着娇,丝毫不知道江霁辰刹那间掠过心脏的悸痛,那种抗拒非常明显而又难以深究,因为平心而论,他跟章佑确实比较熟悉,而且相处的不坏。
但他不想三个人在一起。
她没有异议,坐下后没有立刻从他身上下来,而是伸爪去摸他身上,问,“栗子还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