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一半的人都欠揍,杨宙面无表情,显得有些凶。
陈桑一凛:“我开玩笑呢。”
杨宙没再理他,戴上耳机背课文。
昨天下午申女士回来也吓了一跳,相机包还没摘下来,便抓着杨宙上上下下打量,很是心疼。母子之间大概的确存在着某种超现实的联系,申女士在野外跟朋友聊天时,一阵没来由的心悸突如其来,换算一下时间,那时候正好是杨宙摔得噼里啪啦的关键时间点。
杨宙满口回答“不疼”,一如既往地轻描淡写,报喜不报忧。不过这回他倒没多隐瞒,大概许时曦的紧张和眼泪带走了一部分痛感,团在怀里陪他睡觉,帮他捱过病痛时的最脆弱。
人是复杂的动物,杨宙直觉昨天之后自己对许时曦又产生了一定的依赖性,正如从未见过太阳的人在见过一面后注定会念念不忘,并笃定已适应的环境变得不适。杨宙把这归结于特殊时期的特殊反应,他撑着一边脸背书,匀出一半心思想许时曦这个小骗子会不会信守承诺来学校上课。
许时曦是早读课前五分钟到的,依旧是那副睡不饱的样子,雀斑都无Jing打采,校服扣子解开一粒,斜挎着包。他坐下后从包里掏出了一张填满的物理卷子,惹得偷偷从旁围观的陈桑忍不住惊声赞叹,连连道:“许时曦你可以啊,居然做了这么多”。
许时曦转过头来,没看杨宙,认真道:“你要省着一点夸,我昨天决定以后都要好好学习。”
陈桑半信半疑:“真的假的……那我也要。”
他掏出跟新书没两样的习题册,翻开第一页,整整齐齐写下姓名班级学号,其态度之虔诚,如果不是那本习题册上明晃晃写着“高一”而且他完全没发现,那绝对能让漫天神佛都动容。
“你这本是高一的,”这时一个清亮的女声脆生生响起,“傻不傻啊陈桑?”
是坐他们左边的金娅真,她名字像韩国人,长得也有几分肖似韩国一位著名女演员。身材高挑,五官似寡淡似Jing致,有种不近人情的好看。她跟许时曦一样同为艺术生,只不过学的是小提琴。又因为性格冷清,朋友稀少,便成功成为了学生时代比较特别的那类漂亮女生。即男生女生都认可她的漂亮,却通常敬而远之,私底下还会编排些或Yin阳怪气或无端猜疑的话题。
陈桑这厮倒是不尽相同,他对娅真一直有些超乎同学的情感,高一时厚着脸皮跟人搭话。幸好收益不错,十几天自言自语后,娅真跟他成了朋友,偶尔也会开他几句玩笑,譬如此刻。
陈桑果然瞬间脸红,他迅速合上习题册,定睛细看,还真是早学过的高一数学。杨宙心情不错地道:“留着吧,等高三了再做。”
金娅真难得笑,眉目舒展,面如桃李音如铃。陈桑耳根都涨红,低下头讷讷地假装念单词。
杨宙看着他俩的反应,觉得教室变作了一颗心脏,简直要泵出粉色泡泡来。
目光不自觉投向许时曦,男孩趴在桌上,一只手拿单词本,有一搭没一搭地念,脑袋一点一点。
不是刚刚才说要好好学习?果然是小骗子,谎话张口就来。
杨宙没留意自己在笑,陈桑瞧见他上翘的唇角,不服气道:“你也笑我?老杨,不是吧?”
杨宙不慌不乱:“我笑笨蛋。”
下午的劳动课,因为杨宙想提前去诊所上药,便跟班长请了假。优等生请假总是更容易,杨宙背好包,将请假条攥在手里,逆着听铃声回教室的人流往下走。
他刚走下教学楼,一阵急促脚步声自身后一路贴近,他转头一看,是许时曦。
许时曦连包都没有背,站在台阶上,抿着唇呼吸很重,白皙面颊浮上一层薄红,被太阳晒得几乎要冒出热气。
杨宙问:“不是轮到你拔杂草了吗?”
许时曦说:“我跟人换啦,下周拔。”
杨宙又问他:“那你现在要去画室?”
许时曦摇头,眼睛亮晶晶地说:“我想跟你一起去。”
杨宙装傻:“去哪里?我回家。”
许时曦有点不知所措,半晌才说:“不是去换药……”
杨宙腿疼,今天没骑车,穿的是自己的短裤。他忍着笑,逗许时曦逗得格外开心:“不是,你要跟我回家?申女士跟她朋友都在,怕不怕尴尬?”
许时曦说:“……有一点点。”
他低头,拿杨宙同型号的球鞋底碾地上的小石子。杨宙见他赔了杂草又折上药,一副消极纠结的模样,终于不再逗他,开恩道:“走吧,去上药。”
杨宙往前走了几步,许时曦才反应过来,瞬间被点亮似的,脑袋顶上要长小花儿。
本想往地铁站走,可许时曦坚持说地铁人太多会把杨宙的伤口蹭裂开,杨宙拗不过,只好选择打车过去。
许时曦上车,嘴甜地同司机讲:“叔叔,拜托去中心医院。”
中心医院是离学校最近的医院,但并非杨宙的目的地。
杨宙忙道:“哎,不是,师傅,不是去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