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小杰瞪眼:“小九,过来!”
既然已经迟到,两人索性慢悠悠地等公车。唐小杰夹着支雪茄上车,原本是挺时髦挺阔气的,结果公车司机朝人一通大吼,他吓得脸颊肉直抖,赶忙把东西丢了,两手空空地捡最后一排座位坐下,还是可惜那支只抽到一小半的雪茄。妈的,这辈子估计就抽那麽一次,还浪费了。还是段争有骨气,干脆接都不接,程东阳的面子他倒是从来都不给的,用拳头说话的人到底不一样。
“我在问他。哪儿人,几岁了?”
唐小杰低头摸腕表:“没迟到啊,你今晚的班不是六点麽。哦,已经一刻了。”
要放旁人,程东阳未必会给这面子,也就因为段争是他当初相中的打手,诸多好条件都奉上了,段争仍旧给脸不要脸,宁愿去做三班倒的酒店侍应生。程东阳爱才惜才,这麽多年少有对人另眼相待,今晚能各退一步已然是给足了段唐二人的面子。他好整以暇地等着,还朝身边人招手,各送两支雪茄放在唐小杰眼前。
唐小杰忙答:“小九。”
“起来转两个圈,快点,小九,站起来,”唐小杰拧着他的胳膊,低声催促,“站起来转两个圈——转完给你好东西吃,听话一点。”
程东阳扫视他:“叫什麽?”
唐小杰说:“人呢确实是别人给我介绍的。你也知道,我们出来不就是讨生活麽。小九他小时候撞坏脑袋了,人一直痴痴傻傻的,但只要熟了就特别听话,你看——小九,过来,到我这儿来。”
操,敲不烂段争这块茅坑石头就来威逼我,唐小杰双眼瞪得那支雪茄都要冒烟,心说程东阳这些年混在道上果真一点贼心都没变,旁敲侧击软硬兼施,总打的一手好算盘。可说穿了,不论这间酒吧,还是外头一整条街,又或是牵连着出租屋的一整块地盘,哪点角落能逃出程东阳的手掌心。段争不想死翘辫子,就该适当低头道声错,往后的路才能走得平坦顺畅。不过唐小杰也清楚,段争要是能低头,他也不是段争了。
程东阳这话一挑明,整间餐厅的焦点骤然转移向段争。他一身色彩阴沉沉的便装,两手插在裤兜,微低着头靠墙站,身边躲着一个仅露出一半眼睛的小九。小九浑身寒毛直立,紧张又恐惧地握住他的胳膊,奈何顾此失彼,他光忌惮周边不怀好意的眼神,根本不晓得被自己视作救命稻草的段争也不是善人。他只被轻轻一拽就往前踉跄,反被上前来的黑衣保镖攥住肩膀。小九茫然望着段争,看他站直了,和对面面目可怖的男人说不过两句,自己便叫保镖半强迫地赶往另一方向离开。要去哪儿,他实在不清楚,可是能明白那一定不是个好地方,于是他拼命往后掰着头朝段争叫喊:“山山——山山——”而段争大概没能听见,因为转眼他就消失在黑黢黢的拐口。
段争看一眼时刻表:“迟到了。”
“程哥——”
唐小杰咬着雪茄蹲在路口。公车来得很迟,他裹紧外套以防漏风,眼里只有那几点火星飞快地跳,噼啪一声,它坠在他鞋尖前,被之前积攒的水坑吞得没影。想到之前小九挣扎着被拖走的场面,唐小杰还有些心有余悸,也就这时候他才隐隐感到些许悔意,毕竟他们连小九的身份都没搞明白,就这样直接将人推进火坑,也未免太欠考虑。可转念一想藏在衣兜里的那沓钞票,他口齿生津,心里为可怜的小九求上八百道符,但愿他往后也能碰上个小贵人,好飞上枝头当一回凤凰。至于现在,还是先各过各的路吧。
段争和唐小杰在路口分开,一个上酒店做晚班,另一个上秘密地点赚今晚外快,除去住在同一间出租屋的室友关系,他们之间其实并没有多少牵连。
“不知道?你之前说人是一个远方表弟介绍来的,看来不是吧。资质是不错,不过性子——”程东阳有意停顿,“不用瞒我。”
小九仍旧咬着嘴巴抠桌角,两眼警惕地望着四周虎视眈眈的陌生人。半天发现如同背景似的站在角落的段争,他急忙跑到他身后,身体小心地贴着,呼吸透过单薄的汗衫润湿段争的后背。
果不
见此,程东阳颇有兴味地笑了笑:“看来我们是强人所难了。段争,把自己的人推出来,可不像你会做的事。我这儿什麽地方你最清楚,人我买了,你要放这还是要带走,自己决定,我尊重你。”
最后再转头向段争疑问:他们都好奇怪呀。
“走之前,程东阳和你说什麽了?”唐小杰站起抖抖腿,“别是又问你愿不愿意到他那儿去吧,他还真够一根筋的,这几年场子越做越大,胆子倒是越来越小。你怎麽说的?”
小九被他掰着腰站直,推到程东阳那边的空地。但没两秒,他又立刻贴回来,抠着桌角不肯再动。模样漂亮是漂亮的,就是看着不大正常。
总之不速之客小九的事就这样解决了。唐小杰和段争两人平分转手费,程东阳确实慷慨,就算平摊,他们每人都能拿到不少。段争花九百五买进雏妓,操够一次再转卖,反而赚钱。唐小杰都恨不得让他以后多领两个进门来,不过像小九这种档次的估计几年都难遇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