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争右手插在裤兜摸烟,才抬到眼前,叫唐小杰眼疾手快打落,他骂道:“你肺还要不要了,自己想死别带我吸二手烟。上回你们酒店员工体检,医生说你肺都黑了,要你戒烟戒烟,你耳聋还是脑子有问题?”
段争看他一眼,唐小杰慢慢不再说话,一会儿话题又绕回那男孩身上。
“怎麽样,去程东阳那吧,我来联系他?”
“随便。”
“不过你得亲自送人过去,”唐小杰说,“程东阳这人很Jing明,就怕手里的人出幺蛾子,到时估计得要你签一张合同。哦,我还听说他有时兴致来了,要当场检查——又不是拍a片。”
他们两人各怀鬼胎,唐小杰想借这次机会赚回本,毕竟也是这小傻子欠他的,他换种方式拿回来,实在算不上错。至于段争的心思,唐小杰和他认识这几年就没看穿过,总归是比双赢的买卖,他料想段争也不会拒绝,何况这档解决方案不就是他自己起的头麽。
好歹相处过一点时间,还是棵花枝招展的摇钱树,唐小杰心思一转,看那小贼都觉得顺眼许多,可要问他姓名,他只是笑眯着眼喊“九”,然后是“山山”。
“珊珊,这个不适合你,”唐小杰捣着下巴,“那就用九吧,你叫小九,知不知道,晚上到新地方了,别再傻兮兮乱喊一气了。你叫小九,来跟我说,小——九——”
小贼只是笑:“九,九,九呢。”
唐小杰生气:“靠,真是傻子。”
直到傍晚,段争才从卧房里出来。唐小杰牵着小九立在门口,之前特意给他换了一身白色汗衫,人确实晃眼得厉害,泛着光似的。坐公车前往酒吧的路上,唐小杰悄声问段争,昨晚和小九上床,有没有看见他胸口那道十多公分长的刀疤,也不知道哪儿折腾来的,看着实在很吓人。段争侧头望着窗外,没有应这声。
小九趴在另一边的窗口,一眼不错地盯着天空沉甸甸的乌云。半天,他低下头来,展开手心,那儿静静躺着一张小纸团。可呼啸而来的风穿过他的指缝将纸吹落,他吃惊地探身去接,叫公车司机在后视镜里瞧见好一通训斥,唐小杰忙将他捞回来按在身边,隐约听见他嘟哝一声,也不知道喊的什麽。
小九说:“山山不见啦。”
第二章
近几年,津市的酒吧数量呈井喷状态,放眼整条长街,就属程东阳的酒吧最洋派。装潢格局是普通酒吧的几倍花哨,门前一张彩色水牌标明今夜娱乐,旁边再站两位黑西装加太阳眼镜的魁梧保镖,且监管严格,谁来都得先出示身份证件,未满十四周岁不得入内。
唐小杰之前和程东阳的人打过招呼,就等在酒吧入口的两级石阶上,手里牵着懵懵懂懂的小九。小九安静听他嘱咐,边高仰着脸,被头顶五彩斑斓的小灯泡吸引,橙黄色的光铺在他脸颊和嘴边,像是为他拢上一层薄薄的玻璃罩。段争走在最后,右手放进裤兜攥着半包烟,看唐小杰阻止他伸手摸灯泡。都说傻子脾气多古怪,眼前的小痴呆就很固执,扭着胳膊想挣脱,眼睛还高高抬着瞧灯。可唐小杰攥得太紧,他死活挣不开,一张脸憋得通红。
他们没有等太久,不多时身着马甲的酒保来领路,小九终是没能摸一摸那颗滚烫的小灯泡就被拽走。段争跟着下石阶,路过他原先的位置,突然停步仰头,伸高右手去摸那颗灯泡——很烫。
唐小杰大概真把小九吹成天上有地下无的绝世珍宝,往常店里进出顾客都不过问的程老板今晚居然亲自上来,被围坐在连着酒吧的那间餐厅的正中央,嘴里衔着根雪茄,见人进来就挥一挥手,那架势唬得唐小杰都有点儿心虚。他领着小九坐在餐桌正对面,一看程东阳四周都是些虎背熊腰的黑衣保镖,只当是自己哪儿露了馅,还是东家对货不满意。
他问得忐忑,程东阳一听就笑了:“没有的事,你我信得过。”
约莫小两年前,他们二人就有过渊源。唐小杰曾向被仇家报复的程东阳伸过援手,因此在这儿,他勉强还有几分薄面。至于今夜这阵仗,程东阳说是因为他待会儿有要事得办,身边多带些人总归放心。
说着他看向立在后面的段争,笑道:“小段,我们多久不见了,估计有大半年吧。我听说你一个月前打黑拳把蒋公的人打残了,那小伙子到现在还躺在医院昏迷不醒,今晚你到我这来,是想跟我把上回的条件谈谈整?”
段争半低着头不发一言,眼前是颗毛茸茸的脑袋,他看着它左转一转,右转一转,忽然扭头仰脸,那双玻璃珠似的眼睛和他对望。小九冲他翘着嘴巴笑,很有点傻子特有的天真的意思。
唐小杰忙圆场:“程哥,段争他现在就是酒店一个普通员工,打拳那次真是意外,他本身就不想沾这些东西的,何况蒋公后来也找人——就算了吧。我们今晚过来不是交人的麽,就他,漂亮吧。”
程东阳将嘴里雪茄捡走,瞧着对面的男孩,目光绕着上半身转一圈,先点一点头示意还行,接着就要他站起来转两个圈。小九听不明白,只睁着两只圆溜溜的眼睛看他,又看坐在身边满脸焦急的唐小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