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觉间他们来到山庄已快两月,天气逐渐和暖,也到了该回朝的日子了。
回到朝中李胄璋便暂时不宜再将李成禁锢身边,只得放他回到家中,他令荣禄跟随,其中意味不言自明。
李成于是终于回到久违的家中,见到早已腹部隆起的妻子,还有一对仿佛又长大不少的儿女,李成心中酸涩,眼睛微微红了,只有他自己知道,这番见面有多么艰难,李成暗暗忍住,他不能让家人看出异样,毕竟她们一直以为他是随驾出行,因去之前李成就已待罪,所以自然更应恭肃小心,如今见李成无恙回来,她们都十分欢喜。
荣禄等他们相见完毕,将李成叫到一边小声道,“宁边候,皇上仍令宁边候另外择屋住着,皇上中间怕是也要过来。”
李成一怔,李胄璋让他另外住着他倒是在意料之中,只是他中间也要过来……李成忧虑,他犹豫片刻对荣禄道,“可否麻烦荣公公向皇上美言,李成愿去宫中侍奉皇上。”
荣禄摇头道,“这是皇上特意说的,奴才哪敢多嘴,宁边候,只怕皇上是有意如此,咱们还是别横生枝节了。”
李成抬眼看看一旁家人,妻子正坐在桌前,见丈夫与荣禄躲在这边说话,有些担忧的向他们望着,如今她也是惊弓之鸟,对丈夫的异常行为十分敏感。
李成再次低下头来,“……那可否今晚让李成陪伴家人?”
荣禄真是无比为难,他不敢擅作主张让李成与家人待一整晚,但看李成模样,他又深知李成已经熬到极限,他也怕逼得紧了,李成再难承受,“……那便只有一晚,宁边候一定小心,不要令皇上察觉。”
“……多谢荣公公。”李成低声道。
送走荣禄,李成终于得以与家人独处,夫人春花命人好生准备晚饭,然后便守在丈夫身边,含笑看着丈夫问起儿子功课,儿子十分争气,已大有进益了,李成欣慰,望着妻子感激的道,“夫人辛苦了。”
春花眼圈一红,她看着李成一向憔悴的脸,强笑道,“夫君比我辛苦百倍。”
自从当年于太子府出来,李成便越来越多呆在外面,好容易今年从边境回来,却又待罪圈禁,不能与家人见面,后随驾出外数月连书信也没有几封,丈夫如今官越做越大,却越来越没有自由,每日担惊受怕,究竟也未必强过原先做府中杂役时,虽卑微辛劳,好歹全家团聚,想来也是欢乐的。
春花心中难过,她偏头悄悄拭泪,掩饰起身去到厨房查看晚饭,又亲手为李成炒了几个他爱吃的小菜,一家人围坐桌前,春花几乎未动筷子,一直在为李成夹菜,李成见妻子这样情深,不免更是感动愧疚。
晚饭后全家一起去花园散步,这是李成自这次妻子怀孕以来第一回陪她,而以后又不知会怎样,李成格外珍惜,又感到茫然,看着身边儿女已不像小时候那样四处奔跑,不知何时他们也都长大了,李成默默无语,如今他的儿女都已长大,他还要过这种生活多久呢?
待晚间儿女都睡后李成与妻子回房,春花帮他除去外衣,拿出一套她新做的衣衫给他试穿,尺寸大小十分合适,李成道,“夫人怀孕便不要再做这些了,还是好好休息。”
春花道,“一件衣衫能有多累,夫君身上穿的还是我多年前做的,早已旧了,如今夫君身份不同,就不要再穿了。”
李成摇了摇头,“我喜欢穿旧衣。”
李成与春花将近二十年的夫妻,李成不是细腻温存的丈夫,可他稳重踏实,心中装着家人,春花对他感情极为深厚,她和李成自生了女儿以后就聚少离多,这么多年过去,情感上倒似乎比年轻时更加依恋了。
春花感到腹中胎儿一直在动,微笑道,“你看他也知道父亲回来了,一直在动。”
李成原本很少与妻子有亲昵举动,此时却不禁想伸手去抚摸妻子隆起的腹部,春花见了,将他手拉过来放在腹上,果然很快李成便感到手下渐渐隆了起来,李成亦露出一点笑容,“是,果然动了。”
春花望着丈夫,片刻后,她低下头默默依偎到丈夫怀中,李成将手慢慢揽住妻子肩头,一时之间,两人均没有再说话。
在外面的时候,李成几乎无时无刻不在思念家人,可那时想的再多也只是想象,如今终于切切实实的见到儿女,揽住妻子,李成深深感到心中的眷恋不舍。
一夜春花便在丈夫温暖的怀中入睡,第二天一早,李成仍陪妻儿一起吃过早饭,他一再犹豫,无法说出他自今日起又要住到别处,但如今李胄璋盯他甚紧,昨天荣禄已为他担了风险,他不能害了荣禄,李成百般无奈,对妻子道,“我如今尚在待罪中,只怕自今日起我又要一段时间不能与你们见面。”
春花昨日见李成和荣禄躲在一边说了很久,她也猜到事情没有这么简单,若丈夫已经无事,荣禄怎会同他一起回来,春花强忍难过,点头道,“我知道了,夫君自己要好生保重身体。”
李成答应了,他不忍再看妻儿,叫来府中管事令他收拾出西南角的几间屋子,他虽然难舍,但李胄璋既然不时便要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