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顾可学如何心甘。
“今岁既是大计之年,又逢京察,我等既爱惜羽毛,不肯奔走刘阉门下,不若趁时急流勇退,尚可保全出身文字,否则……”严嵩不忍再言,仰头唏嘘道:“莫说前程,自身恐都难保啊!”
“前程……”顾可学喃喃自语,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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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诸位仁兄秋闱旗开得胜,金殿唱喏不过旦夕事尔,来日自然青云平步,前程似,丁某此宴既为接风洗尘,又预作庆成,诸君不醉不归!”
松鹤楼雅轩之内,丁寿设宴款待一干返京旧友,觥筹交错,饮兴正浓。
“任那青云之路如何顺遂,我等也难望丁兄项背,以衣缇帅之位,兼管神机营操练,国朝从未有此恩典,我等为丁兄贺!”焦黄中举杯倡议,众人纷纷附和。
丁寿摆了摆手,意兴阑珊道:“那不过是个应付差事,营内自有勋贵宿将提调,丁某萧规曹随,算得什么。”
韩家老爷子可是靠着丁寿引荐再度出山,见丁寿兴致寥寥,韩守愚急忙又道:“不说军中,此番圣谕衣卫会
同各处巡按清查边储侵盗隐匿之事,朝野交口称赞,都道丁兄乃国之栋梁,吾等闻之与有荣焉。”
“此乃圣上信重,锦衣卫唯有夙兴夜寐,勤于王事,方可报答一二。”丁寿向斜上方抱拳拱手,一脸正色。
为免清查到自己头上,那些大头巾们能不提前卖好么,丁寿心底冷笑,目光一扫,瞥向邻座刘鹤年,“维新,怎地只有你一人独来,难道我的帖子未曾送给用修?”
刘鹤年急忙道:“受丁兄所托,怎敢拖延,只是用修琐事缠身,难以亲身燕集,教在下代为致歉。”
“怕是用修对丁某还心存芥蒂吧?”丁寿眉毛一挑,笑容玩味。
刘鹤年讪讪笑道:“岂有是理,用修此番进京,家眷安顿颇为劳神,实在分身乏术。”
丁寿一声轻笑,“也罢,用修结褵之喜,我也当备份礼物,一事不烦二主,回头劳烦维新兄一同带去,也免了我二人见面尴尬。”
“丁兄美意,一定带到。”刘鹤年起身作揖。
“吃酒吃酒。”丁寿也不再纠缠此事,连连举杯,众人推杯换盏,只吃到月上东山,才尽欢而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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孝顺胡同,杨廷和府邸。
次辅焦芳已晋少傅兼太子太傅谨身殿大学士,三辅王鏊晋少傅兼太子太傅武英殿大学士,将原本的文渊阁大学士的位置让了出来,杨廷和甫一抵京,便改授户部尚书兼文渊阁大学士入阁。
新鲜出炉的杨阁老才四十来岁,可谓年富力强,朝事大有可为,朝中官员纷纷登门拜会,倾吐心曲,府门前正是车水马龙,川流不息,孝顺胡同内好不热闹。
人人皆注目凝神于府门前又是哪家大人出来,何时轮到自家进门,却无人留心胡同拐角处两个秀丽少女也在翘首企足,望穿秋水。
一个脸庞微圆的少女满脸忧色,“雪姐姐,今日还是算了吧,再不回去恐老爷要回府了,若是发现……”
“发现便发现,我们只是出来街上走走,又不是和人私奔,怕他个甚!”回话少女肤光胜雪,眉眼如画,踮着脚尖,热切地望向杨府大门。
二人正是雪里梅与小丫鬟坠儿,丁寿毕竟是乍富新贵,府内门禁不如其他阀阅门第森严,家中女眷通常不做约束,何况雪里梅在内宅身份不尴不尬,非主非仆,她只说得了谭淑贞吩咐上街采买,旁人也无法拦阻,多派几个随从跟着的由头都找不到。
坠儿苦着小脸,低声嘟囔道:“你私奔还能去哪里!身籍文书都在老爷手里,就是出京去也是个逃人,谁敢……”
“住嘴,我还要你来提醒!”雪里梅没来由一通烦躁。
“好姐姐,你只说在街上散心,怎地走到这孝顺胡同来了,当年杨家既把你送去丁府,今日怎会再行接纳!再磨蹭下去,若被有心人告于老爷,莫说我俩难逃家法惩治,连谭家婶子也要受牵连!”坠儿拉着雪里梅一只玉臂,苦苦相劝。
雪里梅秋水凝愁,一声低叹,“我何尝不知,姐姐也非痴心再续前缘,只是听闻各地举子进京,心里不知怎地揪心不下,只想着远远看他一眼,也便心满意足了。”
话音未落,珠泪已夺眶而出,坠儿一时慌了手脚,急用袖口帮着擦拭眼泪,柔声道:“雪姐姐莫哭,反正天色还早,坠儿就陪你再等上一刻。”
纤指抹去泪痕,雪里梅强笑道:“不等了,姐姐认命了,这便回去。”
坠儿默默点头,二人牵着手儿,正欲并肩回府,忽听车声辚辚,一辆双马挽着的青幔厢车疾驰而过。
“闪开,闪开,公子爷回府!”随着车夫叫喊,杨府前等待的仆人亲随纷纷闪道。
雪里梅浑身打了个激灵,蓦地扭转娇躯,向前紧扑了几步。
厢车在府门前停住,车帘挑起,一名玉面朱唇的少年郎踩着矮凳下了马车,正是雪里梅朝思暮想的杨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