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惹祸上身的张鸾,便是张缙也不好再开口求情,只把目光投向了顺天府尹胡汝砺,毕竟人是你顺天府的,这面子丢不丢自己看着办吧。
胡汝砺掩唇干咳几声,“缇帅,下官驭下不严,思虑不周,致有此过……”
“丁是丁卯是卯,府台不必揽过上身。”丁寿抢声道。
胡汝砺轻轻攒眉,“敝属办事不力,言行失当,但属无心之过,乞望缇帅念在同僚一场,高抬贵手,今后顺天府一体官吏当勠力同心,报效王事,断不教缇帅再为此间事分神。”
三品京尹拉下脸来步步退让,伏低做小,丁寿倒还真不好继续发作,一时举棋不定。
一见有门,胡汝砺又上前低声道:“踏勘清丈,非比寻常,京畿之地不过牛刀小试,缇帅莫为了一时意气,坏了变法大计。”
胡汝砺暗从袖中伸出食指向上指了指,丁寿清楚他指的是谁,但今日兴师动众而来,倘若偃旗息鼓而去,折了面子不说,也达不到他敲山震虎的目的。
“府台这般说了,丁某也非不晓事理之人,只消少尹向杨玉低头认个错,这事便一笔揭过,如何?”
“多谢缇帅。”胡汝砺拱手道谢,对周玺道:“还不谢过缇帅雅量,再向杨大人赔个不是。”
“不!”一直抻脖子注意二人动向的周玺嗷唠来了一嗓子,“大人好意卑职心领,但若要我屈从缇骑,无故认过
,下官不服!”
周玺面目狰狞地大喊大叫,反将胡汝砺吓了一跳,“你可是失心疯了?”
“下官清醒得很,丁南山擅擎官员,恣睢跋扈,非人臣之礼,卑职纵然一死,也不屈从于他!”周玺声嘶力竭,脖子上青筋暴跳,状甚骇人。
这厮当真疯了,张鸾心中嘀咕;张缙捻须不语,看向周玺的目光中却有几分赞赏。
“缇帅……”胡良弼还想再说,丁寿冷冷一笑,“胡府台,今儿的话够多了,这等货色留在顺天府,恐对‘大计’也无甚裨益,在下替你料理了,省得日后麻烦。”
“带走!”杨玉早等不耐。
“丁南山,你一无圣旨,二无刑科佥批驾帖,凭何拿我?周玺不服!”周玺死命挣扎叫喊。
丁寿一甩飞鱼服下摆,掌中亮出一物。
“臣等恭请圣安。”自胡汝砺以下顺天府人等,张鸾张缙等人纷纷跪倒,周玺也停了挣扎,怔怔望着丁寿手中所举金牌,怎地忘了他还有这个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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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科给事中张龙宅邸书房。
曹鼎呷了一口茶,大咧咧撇着嘴道:“我说张汝言,你究竟想的怎么样了,给个痛快话,侯爷那里还等着回信呢。”
张龙搓着手犹豫不决,为难道:“曹先生,你晓得,这事不好办啊!”
“好办还会找你!”曹鼎眼睛一瞪,没好气道:“当日若非我居中奔走,你能和侯爷连宗通谱,而今这么点小事就推三阻四的,成心打曹爷的脸么!”
“曹先生的恩德,下官一直记得。”张龙陪着笑脸,将袖中一张银票压在几上,轻轻推了过去,“只是……那丁南山属实不好惹呀!”
看清银票面额,曹鼎脸色缓和,带着恨铁不成钢的语气道:“我说你究竟怕个甚,宫里面传出信儿,那丁寿已然恶了皇爷爷,他屁股底下的位置都快保不住了,还能翻出什么浪花来。”
“可他背后还有刘公公啊!”张龙愁眉苦脸,“您当知道,下官也是在刘公公门前奔走的……”
“你不敢得罪刘瑾,就敢得罪侯爷了!”曹鼎嗤了一声,不屑道:“你也不想想,若不是有侯爷这门面,凭你个弘治十五年的三甲出身,就是拎着猪头,也没哪个庙门肯收你吧……”
“曹先生教训的是。”张龙脸色尴尬,讪讪笑道。
“和张家叙了宗,就等于和太后结了亲,绕着脖子与万岁爷也是沾亲带故的,你怕那丁寿作甚,再说……”
曹鼎压低声音,神神秘秘道:“那丁寿已然和刘瑾闹翻了,刘瑾还会为他出头!”
呸!还当什么事呢,这传言张龙也有耳闻,不过身为言官虽说可以风闻言事,但他本人对那些六国贩骆驼的胡言乱语还是持怀疑观望态度,官场迈步不用走快,但一定要走稳,一失足可就成千古恨,再想翻身没那么容易!你说丁寿是破鼓万人捶,张给谏只看到他在西北大杀四方,屁事没有,如今的通政使韩鼎还是丁寿保荐的,自己署名的奏疏一递上去,皇帝收不收拾丁寿还不知道,自个儿是一准儿在丁寿面前挂号,张龙可不认为丁寿拾掇自己会比在宁夏抚衙弄死刘宪麻烦!
口水说了一大缸,见张龙还是满脸纠结犹犹豫豫,曹鼎也是心焦,自己在侯爷面前是拍胸脯打了包票的,怎料张龙恁地胆小,连个弹劾奏本都不敢写,这点老鼠胆子,也配当言官!
“这么着,咱也别废话,摇头不算点头算,您只要摇个头,我曹鼎立马出门去跟侯爷请罪,就说我当年瞎了眼,给侯爷找了一个忘恩负义的王八蛋做亲戚,侯爷要打要杀,我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