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官风闻言事,无可厚非。”白少川转动着手中白瓷酒杯,“这只鸡不好杀,官位高的通晓保身之道,你杀不得。”
“官职不能太低,否则镇不住场子。”丁寿道。
“科道言官,位卑权重,丁兄若一石激起千层浪,惹得他们兔死狐悲,同仇敌忾,这事就更不好收场了。”白少川提醒道。
“我也无意去踩这些耍嘴皮子的穷酸尾巴,得踅摸一个品级不高不低,大头巾们会感同身受,又不至犯了众怒的人来……”丁寿连着几杯酒下肚,侃侃而谈。
白少川眉宇舒展:“丁
兄已然有了人选?”
“眼下还真有一个倒霉蛋。”丁寿招手,白少川微微皱眉,他对丁寿这藏头露尾的做派很是不惯,但依旧将耳朵侧了过去。
凑近精致灵巧如白玉雕琢的耳垂,丁寿轻轻吐出一个名字,白少川微微颔首,“人选倒是不错,由头呢?”
丁寿阴笑:“送上门的,只是劳烦白兄与刘公那里打声招呼,丁某又要跋扈了。”
“好吧。”白少川应允。
丁寿又道:“丁某还有一事,要请托白兄。”
白少川剑眉轻攒,“丁兄今夜要求不嫌太多么?”
“反正虱子多了不咬,债多了不愁,张嘴求人一次和一百次都没什么区别。”丁寿的确想得开。
“从曹祖那件事看,刘公公对寿宁、建昌二位侯爷,应是在东厂时便伏了眼线……”
白少川打断道:“丁兄慎言,公公绝无窥伺皇亲之举。”
“那便换个说辞,多有关注如何,”只要能办成事,二爷从不拘泥细节,“想来那些暗桩尚在白兄掌握之中,打探些消息该不成问题吧……”
丁寿素知白少川在刘瑾手下干的差事,这类湿活儿问他准没错。
白少川不忙回答,俊目斜飞,乜视丁寿,轻声道:“那要看丁兄想知道些什么?”
丁寿‘嗤’地一笑,“丁某想知道,二位侯爷府上,究竟哪块板子最易撬开?”
白少川并不急着应承,只是报以玩味一笑:“缇骑人才济济,此等小事当不必求助白某……”
“不瞒白兄,我怀疑衣卫内有白莲教的探子,”迎着白少川错愕的目光,丁寿苦笑叹了口气,“挖二侯的把柄,传到太后耳朵里非同小可,我实在不放心让手下缇骑去做,放眼京城,除了刘公公,也只有白兄可令丁某心安了。”
白少川轻‘哦’了一声,“蒙丁兄信重,白某受宠若惊。”
“这算是应下了?”丁寿探询道。
“刘公公赌约,是要丁兄独当一面,自行解决……”见丁寿面皮发紧,白少川粲然一笑,“如今法子皆出丁兄谋划,是成是败也与在下无关,白某不过上添花,当不算坏了规矩……”
丁寿会心一笑,举杯道:“白兄,请酒!”
不多时一壶酒已被二人喝得涓滴不剩,丁寿摇摇空空如也的酒壶,皱眉道:“酒尽兴仍高,再来一壶。”
白少川莹白如玉的脸颊上亦添了两片晕红,摇首道:“酒多伤身,丁兄还是请回吧。”
“酒逢知己千杯少,既然找对了人,何妨就这么一直饮下去。”面对主人的逐客令,酒兴正浓的丁寿不以为然。
“酒再多也有尽时,正如天下无不散之筵席,趁着清醒时尽欢而散,总好过酒醉失态,彼此生厌。”白少川淡淡道。
“白老三好生扫兴,罢了,便依你之言,待来日丁某作东,绝不会如你般小气……”
丁寿振衣而起,摇摇晃晃向门外走去,“你只需记得,丁某壶中,永远为你留着一杯酒,只要你想喝,随时恭候……”
白少川没有起身相送,只是凝视着手中空空酒盏,神色间浮起几分莫名怅惘,“天道经变易,人心更无常,便是有一样的人,一样的酒,恐再也拾不回今夜的心境了……”
************
丁府,内宅。
谭淑贞捧着半幅罗裙的双手轻轻颤抖,苍白干裂的嘴唇低语呢喃,听不清究竟要说些什么。
丁寿坐在床前,自顾道:“玉姐儿无碍,只是闻听你因她伤心亏了身子,愧疚不已,好一番寻死觅活……”
“我……”谭淑贞闻听女儿事神情激动,想急声询问,却因身子过度虚弱,竟致失声。
“有我在侧,她无事的,”丁寿宽慰道,“她咬破食指,以裙作书,就是为了表明心迹,倘你有个好歹,她断无颜苟活,你便是为了女儿性命,也要好生活下去。”
“谢……谢大人!”谭淑贞艰难吐出几个字来。
“一家人,说些子外道话作甚,”丁寿笑着拍了拍柔荑,“养好身子,等候团聚就是。”
“晓……晓怜!”谭淑贞侧首瞅向床边几女。
“干娘,我在。”高晓怜立即矮身跪在榻前。
“我……饿……。”谭淑贞有气无力道。
“欸,我们这便去准备。”高晓怜揉揉眼睛,回身向同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