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清流瞥瞥他,低声告诫:“把嘴捏紧了。不光是现在,还有以后——捏紧了才能好好活。”说完就要掠身离开。
季无端却蓦然出声问:“你为什么不早点除掉他?”
庄清流脸色淡淡地往头顶看了一眼:“因为他只是个煽动者,能被煽动起来的人,心底本来就有这个心思,是一样的。”
有些从庄篁嘴里说出来的话,她虽然没有应,但不妨碍是对的。
季无端还要说什么,庄清流的身影已经在虚空中开始消失了。仓促间,他只来得及脱口而出一句:“……我已经是少宗主了。”
可能有太多未曾有时间说出口的话、未曾有机会表达的意思都隐含在了这几个字之内,已经融入虚空中的庄清流最后转头看他:“好。”
风声回荡四野的云巅,一只手蓦然抓了个空,道:“庄烛!”
仍旧立在原地的季无端眼睛看着梅花阑的样子,耳中听到这个名字后,脸上接连闪过了数种复杂古怪的神色,最后全部化为了无声的黯然。
“你一直追在身后找她,是什么意思?”季无端冲梅花阑问。
梅花阑在半空转头看了她一眼,握着剑没有说话。
季无端凝视着她:“你态度暧昧不明,已经遭到巨大非议,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吗?”
梅花阑这次看都没再看她,直接掠剑离开了。
灵璧兰氏的兰台之前,一个简简单单端琴的女人飞身立在倒悬飞溅的瀑布之上,宛若站在水流正中央,脸色平静地弹奏着铮鸣的曲子,神态毫无所惧。
庄清流坐在光影折射出的彩虹弯弓上静静听了一曲,才抬手将她的琴一划两段,抓着人起身。
兰颂双手握剑,分寸不让地挡在前面。
“阿颂让开,此事与你无关。”兰宗主的声音异常镇定,思绪也很清醒。
——从古至今,当野心家正在准备造反,还没开始广策应普下令的时候,那些尚且没有染血的“刀”,就还是无辜的。可一旦所有的刀都被摆上台面,那要死的就不是一个人了。
兰颂仍旧丝毫微动,缓缓抬起剑,剑尖直指庄清流眼睛。
庄清流目光转在他眼底挑眉:“你想好了要这样?想好了若彻底掀开,会再多牵连多少人?想好了凭你一把剑,确定能承受后果?”
兰颂一字一顿:“你不欠我的吗?”
庄清流目光在他似天真似假幻的脸上落了半会儿后,忽然低头笑了一声:“别说你。这世上连一根花草我都还没有欠过。”
她嘴角本来天生上扬,可以往从来没有这样笑过。如今这样勾起来的时候,含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就好像是兰颂现在立马死在她面前,也不会动摇她分毫。
这世上没有什么东西能动摇她。有也不在这里。
——砰!随手将兰颂掀飞撞落在chaoshi的石壁之后,庄清流转瞬离开了这里。
她的身影还未在邓林虞氏的仙府内彻底显现,一道厉光就擦着手臂旋切了出去。低头一看,半只左臂连袖摆带外侧一点翻飞的血rou都被一起削掉了。
切出这道光影的,是被围绕在大殿台阶正中央的虞辰岳本人。此刻他身边已经上下左右都围好了Jing锐的嫡亲弟子,俨然已经组好了家族独特的方阵。
然而所有人持剑的手似乎都因为攥得太紧而在抖。
庄清流草略看了一眼后,不在意地收回视线,低头随便抹了下手臂的血。下一刻,那本来翻起来的伤口居然就已经开始以rou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了。
众人惊骇不已,浑身上下连同两条腿抖得更加厉害。站在台阶上的虞辰岳一个抬袖,自己将他们都从两边掀飞了。
庄清流看着他表面风平浪静下的眼睛,手握在刀柄上笑了起来:“怎么了,你本来还以为会有一场大战是吧?”
虞辰岳目光跟她短暂对视,忽然淡淡敛了一下,没有说话。
庄清流这个人,她一直以来就是这样。彻底的摧枯拉朽前都不会动你,但只要一动,就是所有的东西连起来都要一起清算。
他并没有笑,也没有事到临头的额外平静或变色,庄清流目光定在这张情绪不同寻常的脸上看了片刻后,轻轻眯了眯眼。
下一瞬,她手中的渡厄灵活蹿出,并没多耽搁地掠着人消失在了原地。
最后一步追来的梅花阑,彻底没了她的踪迹。
而千万里之外的故梦chao,成群的动物正在滚烫中奔跑疾驰,地平线上蔓延出了一道移动的火毯,大片大片的植物燃烧在烈焰之中,将它们背后的山体照得绚烂而金红,漫山遍野的焰舌滚滚翻涌,炙浪滔天,烈火仿佛从天上蔓延下来,将山河烧尽。
所有的魂灵,像火花一样灿烂地飞散。
故梦chao成为了一座正在灰烬中死去的火岛。
作者有话要说:看不懂的没关系,我都会解释的
第125章
天际布满Yin霾,炙浪直冲云霄。无数卷着滚滚黑烟的尾巴在半空狂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