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蘅眼皮儿一撩,指尖出现了一簇火,被她捏泥似的挫扁揉圆,又从左边弹到右边,右边弹到左边,就这么闲听了一顿饭的时间后,终于道:“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跟你说。”
还没喝够鲜美菌菇鸡汤的庄清流转头,恋恋不舍地放下碗:“什么事?”
烛蘅低声道:“前些日子在故梦chao,我发现了一件事。”
庄清流:“要说快说不说闭嘴谢谢。”
“……”烛蘅转头瞥她一眼,将手中的火一分为二,捏成两个火人儿的形状,左手指和右手指分别挑着,十分诡异地凑到了一块儿,做了一个亲亲的样子,似乎很难言道,“前段日子,我亲眼见到她们——这样。”
“??”庄清流瞬间从躺椅上弹了起来,“她们?谁们??你说谁???”
烛蘅脸上的表情也十分一言难尽,指尖一撮,收回火:“你说谁。还有谁。”
正在收拾碗筷的梅花阑眉心忽然轻轻一跳,虽然觉着烛蘅有些刻意地挑了这个时机,但是这种事她显然不会拿出来瞎编造。于是心里乱七八糟地反应了一会儿后,装作自然地偏头——看到庄清流皱起了眉。
夜色中冷风打着旋儿地蓦地一吹,梅花阑心里的火热好像瞬间被吹散清醒了几分,手搭在碗边顿了顿后,敛睫端起托盘回了厨房。
庄清流可能在椅子上震惊了一个花开花落的时间,才惊疑诧异道:“你疯了吗?我疯了吗?这是怎么回事?她不是跟那个燃灯老道——?”
“是吧?对吧?”好像是太难以接受了,庄清流哽咽地转向烛蘅,寻求认同地抬手比划道,“她不是整天跟那个燃灯老道这样那样……你赠乐来我谱曲的?”
“那我怎么知道?”烛蘅好像觉着她有些烦地伸手指了下长庚仙府的方向,“这几年师尊闭关,你见过长庚仙府的老道再给她传信送曲吗?”
“这样啊,那还好一点。”似乎得到了什么大大的安慰,庄清流很快转震惊为好奇地拖着椅子凑凑凑,凑到烛蘅面前,问,“你到底怎么发现的?具体怎么看到的?什么情况?”
烛蘅往厨房和屋内各指了一下:“要在这里说吗?”
“啊……”庄清流立马拉她起来,“那走吧,刚好我吃完饭溜达一下。”
两人很快跟厨房的梅花阑打了招呼后,就双双出了梅家的仙府。不过这事儿回到故梦chao再说肯定也不方便,于是随便转到了镇上的市集。
烛蘅的叙述向来简单枯燥,说话又惜字粗暴不耐烦,于是没过多长时间,庄清流就对她平板的叙述失去了兴趣,只是接受了这一事件的事实般温柔道:“好了。我知道了。你闭嘴吧。”
“……”
庄清流很快转头,兴致都转到了市井水面——正值上元佳节,整个梅城的护城河沿岸全部都是水花灯,正沿着河面波澜起伏地顺流而下,每一盏花灯内都带着美好的祈愿和希冀。
庄清流不由从这个形状看到那个形状,又从这种颜色看到那种颜色,烛蘅却一点都不觉得有意思,感觉不如早点回去炼剑,只大致粗略地扫了一圈:“有什么好看的,又没有一盏是你的。”
庄清流:“那你给我放一盏。”
“……”烛蘅翻一个白眼。
庄清流又蹲在水边忽地抬手,托了个莲花状的掌心焰出来,然后指尖轻触水面,就变成了一盏河灯,顺着水流缓慢飘行而下。
“我自己给自己放谢谢么么么。”
一个更大的白眼。
庄清流却一点儿都不理这种毫无情调之人,心情很好地目送她的花灯远去,还活泼地挥了挥手:“再见。”
烛蘅在一旁凉凉抱臂:“你已经六百多岁了,到底为什么整天还要干这种搞笑的事情?”
“倒也不为什么,就是单纯觉得很好看,想要几个。”
庄清流不以为意地在水边儿信手拨弄拨弄了几下后,道:“一个也行。”说完起身,“好啦好啦,走吧。”
两个人的身影很快在飘飘的柳枝下一闪,消失不见。方才无声跟随下山,这会儿正站立在夜色暗影中的梅花阑却听到了这句话,于是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后,转身走到旁边的摊铺用一块随身的松香玉换了最后一盏花灯,到河边放走后目送它顺水漂流而下。
兵荒马乱又心chao横生的一天就这样过去了,可是从当天夜里开始,白天在大川后氏掀起的那场轩然大波很快席卷了仙门百家。
虽然这件事看似是庄清流嚣张狂妄至极,可是百家的口风却都不约而同地有些纷纷诡异。
比如兰颂听闻此事后,一颗心立刻提吊了起来,大半夜地连鞋都只来得及穿了一只,就匆匆忙忙地跑去见了兰宗主:“阿娘,这件事庄少主哪怕有错,也肯定还有隐情,你不要听信后氏的一面之词就参与对她的讨……”
他哗啦推开门,话音还未落,就见正在拆看后氏紧急传信的兰宗主神情随便地将信一折,直接丢进了火里烧了,然后转头告诫兰颂:“少胡说,庄少主何错之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