鸣玗回到梓阳殿,那清冷大殿当中,又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流光彻底离开了鸣玗,鸣玗的生活却没有任何变数。
他仍坐在梓阳殿里,坐在那炭火盆前。
只是他身上的甲鳞越来越多,而孝成礼也许久未来。
鸣玗偶然听得采血而来的小道士说,圣人一病不起,说是被太后斥责后,突感风寒。
鸣玗自然觉得孝成礼这病是莫名其妙的,可他自顾不暇,只能管好自己。
又隔了几日,天愈冷,送来给鸣玗的炭火都添了一成。素日里从不喝热水的鸣玗,他也变成常捧着盛热水杯子的凡俗之人。
今日的外头格外喧闹,平日里根本不会有什么人来的梓阳殿,也难得有人来在外面清扫,偶然传来的洒扫奴婢们说话的声音,让鸣玗也忽觉得有些欣慰。
鸣玗日日就在炭火炉边画画,画了好几叠画纸,画画技艺没怎么Jing进,在纸上写骂孝成礼的话却是越来越顺。
今日亦是如此,鸣玗画完手边最后一张白纸,侧目看向窗户,透着窗着,也能窥得屋外的光景,已是日落黄昏,黑夜将至。
可突然,鸣玗愣住了,他动了动鼻子,分明闻到了些许不属于人的味道,但味道一逝而过,鸣玗都分辨不出来气从何来,那股味道便消失了。
——吱呀
鸣玗又紧接着听到了大殿门响动的声音。
有人来了。
鸣玗动动鼻子,只闻到了刺鼻的酒味。
孝成礼掀帘走入时,整个人穿着薄衣,双颊绯红,不只是因喝多了酒,还是受了冻。
而鸣玗坐在软塌上,顺手拉紧了裘衣,瞥了眼对面的软垫道:“有什么屁话,快说。”
孝成礼却摆摆手,在鸣玗对面坐下道:“春宴结束,本应是我,是我。”说到此处,孝成礼用手拍了拍自己的心口。
什么春宴?鸣玗便是闻所未闻。
“本应是我去射金箭、撒谷米,祈求来年风调雨顺。可母后说我不经疲惫,应由五弟代司其职。这是代什么职?这是代皇帝的职。可我,能怎么办,离了宴,自己喝三斗酒,都不会有人拦着,所有人都规规矩矩请一句圣人安。可真正的圣人,不是你吗?小龙王?”孝成礼喝了许多,他说着说着竟笑了出来。
孝成礼啰啰嗦嗦说了一段,鸣玗到底是一个字都没听懂的。
鸣玗只闻着对方身上扑面的酒味,从裘衣下伸出手捏住了鼻子道:“即当我是圣人,还不放我走?”
“你若走了,我该如何?”孝成礼抬眸看着鸣玗。
鸣玗本要耻笑,却见对方眼下的认真,那伤人的字眼,到了嘴边又吞咽了下去。
“日日所采的血,不是给你的。”鸣玗突然说道,他其实从未在孝成礼的身上闻到自己味道,反而只有在那日他割破自己的脖颈喝了血的那日,鸣玗才在对方身上闻到了饮下龙血而在对方身上留下的味道。
那日他见了孝成泽,隔得那么远,他都能闻到对方身上属于自己的味道。
他便一直想问了,为何孝成礼的五弟身上会有自己的味道。
但因鸣玗这些日子一直未见孝成礼,鸣玗自己思索便知,只能是因为那些龙血都被孝成泽悉数饮去了。
“怎能轮到我呢?我日日没被下毒都是十足的好运了,可母后却要所有人都觉得是我得了重病,需饮龙血续命,好让我来日突然暴毙,好让皇太弟,我的五弟、我的亲弟弟登上皇位。”孝成礼用手撑着额头,喃喃说道,他醉了酒,语气都有些疲软。
鸣玗依旧捏着鼻子,与对方保持着距离。
但他忽想起那日,流光竟向他讲,是孝成礼救了他,他希望鸣玗能饶过孝成礼。
鸣玗觉得好奇,眼前这人明知自己误会着他,却从不解释,就仿佛故意让自己记恨他。
“听你这么说,你就不像是你娘亲生的。”鸣玗听着对方讲话,用手撑着下巴说道。
“是,怎么不是,只是五弟生下来天有异象,紫气东来,祥瑞之兆,但五弟身子又极差,母后便亲自抚养。而我,只是在离宫别苑里由宫女、宦官养大的孩子。”孝成礼转眸看了一眼鸣玗,他顶着鸣玗脸上的龙鳞,伸出手轻轻地摸了摸那坚硬的鳞片。
鸣玗并没有躲开对方的手,而是看了眼对方,开口道:“呵,我还是天帝的儿子,多可笑,我是帝君和龙王生下的孩子,龙与神,是不同道的。没人知道我的法术来自帝君,帝君自己就破了天规,所以我的身世不能被别人知道,不然帝君威信何在?”
“那你也是小龙王,自在的多。”孝成礼垂下手,不再讲话。
鸣玗却突然想到了流光,若说自在,流光才是真自在吧,他一生只求见自己一面,死而无憾。反倒是他,活了几百年,还浑浑噩噩,不知所以然。
鸣玗看着孝成礼的侧脸,却突然意识到,自己已经几百岁了,而眼前这个人,不过二十出头。鸣玗用脚踹了一下孝成礼的膝盖道:“那你去给把龙筋偷出来,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