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欣坐在石凳上,手肘搭在交迭的膝盖上,垂落的发丝遮住她姣好的脸庞。
汪汕走出平台时看到的,便是一株脱水枯萎耷拉着脑袋的玫瑰。
他绕到她身后,冰凉的矿泉水贴上她白皙的脖颈,他想给打焉了的玫瑰洒点水。
宫欣被忽然贴上来的凉意吓到,“啊”了声侧身躲开,一回头见是汪汕,一股明火扑哧扑哧地就想往他身上撒,酒红小羊皮平底鞋往他深灰裤管上胡乱踩,浅浅灰尘脚印沾在笔挺的面料上。
“诶诶诶,怎么宫六生引起的火要烧到我身上?”
汪汕倏地半蹲下,也不管西裤上会多沾一层灰,伸手把乱蹬的小腿压紧了。
“你们男人就这幅德行,帮忙瞒来瞒去!讨厌死了!”
脚被限制住了,欣姐还有手呢,伸直了手就想去掐汪汕的一副坏脸。
汪汕往后躲了躲,呵了一声,“你就只敢对我动手动脚,对着宫六生是连个屁儿都不舍得放。”
“谁说的?我刚抽了他好几个巴掌,还咬了他。”她下意识握住了右手,手掌还残留着微烫的温度。
汪汕狭长双眼瞪了她一眼,抓过她的手摊在自己手心中央,促狭地笑道:“给我看看,我们欣欣用了多少成力气呢?”
一看小嫩手心红了一片,他Yin阳怪气地说:“嗬,宫六生自己下手还挺重的嘛。”
“……你怎么知道的?”
“如果不是宫六生自己来,你哪舍得真的打他?”
他拿起搁在石凳上的矿泉水捂上红彤彤的手心,垂着眼说:“宫欣,你自己心里清楚明白,在你心里宫六生是宫六生。我、萧琮、还有那些谁,都归’其他男人’。”
宫欣没吭声。
“事情既然你已经知道了,打算怎么办?”汪汕坐到她身边,也不拍拍裤上的灰,两条大长腿伸得笔直。
宫欣打开矿泉水喝了一口,把发丝掠到耳后:“……那也要看宫六生怎么做我才能配合他啊……”
“如果他要把小孩送给别人领养呢?”
“他不会的。”她摇头,语气很是肯定:“如果确定是他的孩子,他会负责的。”
“如果查了不是呢?”
“那就到时候再说吧,如果是的话我还得通知我爸妈呢……”她嘟囔道。
水滴穿破灰黑密云,划破层层沉浊的空气,刮过蜻蜓薄翼边缘,坠落在栗色发顶。
宫欣伸手摸了一下,微红的手心在半空中接了一滴两滴水珠。
“果然还是下雨了。”她说。
*
“靓仔,你的脸怎么了?”
宫六生顶了顶腮帮,其实没多疼,他巴不得宫欣能再打他几拳。
他摇摇头,把今天的费用转给对方:“没事,那蔡姨,这里就麻烦你了。”
蔡姨收起手机:“行嘞,交给我就行,我先去租个躺椅,把该买的东西都买一下,回来就帮她擦身子。”
“行,谢谢了,钱不够了你就跟我说。”
入院得突然,能挤出一个床位已经万幸,三人病房面积不大,三张病床加家属陪床,已经挤得满满当当。
隔壁两床的病人是四五十岁的阿姨,样子也仅比黄伊茗好一些而已,躺在床上能自己翻身,中间一床的家属大叔问宫六生:“你不是这姑娘家属啊?”
“不是,只是朋友而已。”
“哎,那她没有家属陪她啊?那么后生……刚刚那小女孩是她女儿吧,还那么小……”大叔叹了叹气,转回身子去帮自己妻子揉脚。
宫六生走出病房,在门口的长凳坐下,手肘顶在扶手处撑着脸,侧着看身边两个小孩。
对两个娃来说能熬到现在已经不简单,中午没睡午觉在这会终于顶不顺了,小脑袋瓜子像钓鱼一样,一点一点地打着盹。
就算黄鹂现在坐在他身边,他依然觉得好不真实。
小姑娘脑袋靠在椅背上,身上盖着汪汕从车里拿来的小毯子,眼皮薄得可以瞧见红血丝,小嘴微张着,睡着睡着还会梦呓一声妈妈。
不知道梦见了什么,小姑娘突然扭了扭身,脑袋往宫六生那边倒。
宫六生本能地伸手接住,把她扶回椅背上靠着。
想了想,他还是把身子坐直了。
“请问是宫先生吗?”
宫六生抬头,看着眼前的女孩点了点头:“对,你是赵茹?”
“对的,她在哪个病房?我先去看看她吧。”
“就前面这个,最里面的那张床。”
赵茹是黄伊茗手机紧急联络人,除了她,还有两三个邻居的电话。
没有宫六生的电话。
宫六生站起身给两个小孩的毯子往上扯了扯,再抬眼就看到汪汕和宫欣走了过来。
宫欣侧开眼,没和他的视线在空中相撞。
汪汕走到他面前问道:“护工沟通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