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双先前早有眼力的备好了石蜜,沈鸢捻起一块塞进他的嘴里,“郎君予我苦,我却还君甜,可见还是我大度。”沈鸢刚刚被他将了一军,自然要从嘴皮子上找回点场子。
这六月一到,便意味着春季的账簿又该盘查了。沈家的生意从沈父一代就铺开了不少,自沈鸢接手,又是更上一层楼,大大小小的商行店铺都各有各的账,有的甚至还相互关联,林林总总加起来都快能叠个小山了,这些全都要沈鸢亲自过目核对,就算沈鸢再熟手也饶是看的头晕目眩,心生烦躁。
账本上记着五月底沈家在越州一间衣肆尚有存货罗五匹又七丈,吴绫十一丈,绛纱五丈零六尺,但罗、绫、纱的买入和制衣卖出的记录都前几本账册上,薛言却能不必再翻就精准算出了存货的数量,着实叫她惊了一下。
薛言反手一捞,又将沈鸢圈进怀里,顶破朱唇送进一块甜蜜物什,“既与四娘共苦,又怎能不同甘?”
“行吧,你要看就看吧。”沈鸢倒是也不担心薛言摸沈家的底,安心地窝在薛言的怀里,一边玩他的头发,一边看他翻起账册。
啧,小郎君学坏了,竟连油嘴滑舌都学了三分去,以后怕是不好随意调戏了。
“外面知了太吵了,账本也很烦。”沈鸢慵懒地靠在凭几上,有气无力地回答他。
沈鸢笑着摇摇头,像条无骨蛇一样赖在他身上。晏清对她怎么看的她是真的不在意,倒是几次被她逗得炸毛,人家现在看她恨不得眼睛白到天上去,小郎君这目标怕是有些遥远啊。
“怎么了?”一走进屋的薛言就见她这幅怒气腾腾的样子,疑惑地问她。才一会不见,怎就这么大脾气了?
沈鸢抬起头看他,“曾闻长安薛三天纵奇才,能过目不忘,我原以为市井之言口口相传,难免有些夸大的成分,今日一见才知世人不曾欺我啊!”
沈鸢对薛言能迅速算出正确的金额数字并不惊奇,术数本就是六艺的重要一环,像薛言这样的出身,从小被教授的课业里又怎会缺少。
“过目不忘不敢说,只不过记性比常人好上些许。”薛言抱着沈鸢回忆着,“我幼时略有天资,开言识字比同龄人都要早上一截,父亲便对我寄予厚望,不想我重蹈仲永之殇,因此自开蒙便对我颇为严厉。我那时还有几分孩童天性,也耐不住性子读书,父亲抽查我课业时也有背不出的时候,每每如此,父亲便罚我不许吃饭,关我在书房补上落下的功课,静思己过。我为了能多些时间玩耍而又不受罚,便逼着自己用最短的时间记下要背的东西。后来渐渐长大,我的性子被磨平了,这记性也被慢慢磨了出来。”
沈鸢含着石蜜思忖道。
都忍不住颤抖。
伽蓝水就这么一块,连点浪费的渣滓都不能有,更别说重头再来的机会了,为了确保万无一失,贺老时不时会把沈鸢叫过去搭手。而沈鸢除了要帮着贺老一起处理伽蓝水外,更有生意上的事等着自己。
“那我帮你看。”薛言撩起衣摆,坐到她身边,伸手去拿那厚厚的账册。
薛言表现的十分娴熟,他对照了几本账册,准确地找到了几处数字存疑之处,用朱笔做了标注,一一同沈鸢说了。
这几日他虽然也忙碌,但沈鸢却比他要忙的多了。
“那有的事。”薛言捏了捏她的鼻子,伸手搂过她,让她靠着自己更舒服些。“士人也不是喝露水就能填饱肚子的,柴米油盐哪样不需要银钱交易,更别说那些枝繁叶茂的大家族,私底下都有自己的产业来贴补家计。再说,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不违本心,不损道义,为士为商又有什么区别呢。”
进了六月,这天气愈发热了起来,窗外的蝉鸣也是一日噪过一日,“滋哇,滋哇……”叫的人心烦。沈鸢是个很怕热的人,她早早叫人凿了冰却依然挡不住这一身黏腻的汗,本就爱洁的她心中更如火上浇油,脾气暴涨。
“砰!”厚重的账本摔在木案上发出沉闷的响声,沈鸢一甩笔丢进墨洗里,拿起一旁的团扇拼命地扇着,“不看了,不看了,看的脑壳疼。”
薛言瞧她这幅小模样,有点想笑,但也心疼她。
但真叫沈鸢称奇的是薛言的记忆力。
“别。”沈鸢顺势挨到他身上,手跟八爪鱼似地缠上他的手臂,拉下他去拿账本的手,“你们士人不是最看不起这些阿堵物吗,到时候晏小郎君又该怪我让你沾了一身铜臭。”
这几日薛言吃药吃的不开心,沈鸢的心情也不算美丽。
沈鸢握紧他贴在自己肚子的手,“世人只赞郎君的惊才绝艳,但又有几人知晓郎君身后的
薛言的手里本还有一些人,但因为南逃匆忙,人数越多目标也越大,他只能分了一部分人出去各自隐蔽。昨日他和沈鸢便商量着把他没来得及南下的那部分人就近隐入沈家散落在各地的商号里。刚刚他就是和晏清、白祁说这事去了,叫他们配合着沈家一同联系人。
“至于晏清……”薛言的确有些无奈,“晏清的确有几分固执,但他本性不坏,假以时日必能看见你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