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时恨她,有时怕她,有时候又很为她心酸,很矛盾吧我舔舔嘴唇,她以前总会说杏初你为什么那么像你爸爸,一点都不像我,语气是很嫌弃很失望的那种。她总是看不上我,也不看上爸爸,就好像是因为我们她才没有得到她想要的东西一样。
我想起昨晚在电话里她对我说的那些话。
杏初,以前为了一段并不愉快的婚姻为了你,我放弃了很多。但是我还这么年轻,我一直告诉自己不能在这样下去了。你知道吗?我很久以前就能知道我之后的人生会是什么样,一眼就能望到头。普通、平常、无聊,我曾经说服自己去适应,当一个好妻子,当一个好妈妈。像所有女性做的那样,为了家庭,奉献自己的一生。可是我后悔了,我爱你们,但是,我更想爱自己。剩下的人生,我想为自己活,而不是为了那百平米,每天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有任何的念想都会被牵制。也许有一天你会理解我,也许没有这一天,但都没关系。
我当然不能理解,我怎么可能会理解。
我喃喃地说:她和爸爸离婚,婚内出轨,对爸爸的死不闻不问,我以为这都够过分了。但她昨晚打来电话,居然告诉我她怀孕了,然后还平淡地问我要不要去她那里。为什么做出那些一点都不像父母不负责任的事情后,还可以这么的她到底把我当做什么?和别人结婚和别人有了孩子,就不是被牵制吗如果没有爱的话,当初为什么要结婚?那要是这样,她当初生我干嘛?直接把我做掉不就好了?怀胎十个月生下来,到头来还要嫌弃我抛弃我
在祐的大衣口袋里面,他包着我的大手轻轻动了一下。
对于父母来说,小孩是什么?是钥匙扣吗?咋一看很重要,和代表家的钥匙放在一起,实际上就是一个装饰品
我扯了下嘴角,祐,你曾经说过吧,说我以后会是个好妈妈。我觉得不会的,我的妈妈都这么糟糕,我未来怎么可能是个好母亲我当孩子都这么失败,被自己的至亲抛弃背叛,我又怎么知道如何爱我自己的孩子
祐突然将我搂进怀里,轻轻拍着我的背。
我好讨厌妈妈,好讨厌爸爸,也好恨自己。
他的手摸上我的头,将我的脸紧贴他的胸口,吻在我的耳边,哭一下吧。我在这里。
听到这句话,我从父亲去世那天就一直强忍着的泪水,终于汹涌而出。
我不顾形象地嚎啕大哭,哭到一片雪花落在我的手背上,我还在哭着。
不知过了多久,心情终于舒畅,我从祐的怀里抬起头,有点歉疚:对不起,把你昂贵的大衣蹭上鼻涕了。
他从口袋拿出纸巾给我擦眼泪,没关系。
祐
嗯?
我犹豫了下,然后红着脸问他:如果以后跟你结了婚,我可以不生小孩吗?说完我觉得自己简直有点不知廉耻,又赶忙加了一句:当然我是说如果如果结婚的话
他愣了下,将我围巾后面的雪花轻拍扫去,你的心情为什么能转变这么快?
我嘿嘿地笑起来:很快吗?
嗯。还想养熊猫吗?
我叹气:想啊多萌啊,每天看着心情都会很好。
他牵着我站起来,那你现在的成绩不行。
啊?
饲养员都要博士学历。
我放弃。
我就知道。祐苦笑了一下,眼里闪过我不太明白的情绪。
尊敬的各位游客朋友,本园已到闭园时间,请您带好随身物品长椅后面的喇叭突然发出声音,吓了我一跳。
我这才发现,原来不知不觉间天已经黑了,雪花在路灯下打着旋落下来,落到祐的黑发上,肩上,让他看起来像是梦里的人一样,分外不真实。
走啦。他们都开始赶人了,回家吧。
我抓过祐的手,可他纹丝不动,站在原地看我。
怎么了?
他用双手捧起我的脸。
我笑起来,撅起嘴,要给美丽的公主一个真爱之吻吗?
他的唇轻轻地贴到我的额上,小心而又珍惜。
不是。是给披荆斩棘而来的王子的感谢吻。
我怔了一下,抓着祐的衣服,踮起脚尖,回吻过去。
那祐就是我的睡美人啦。魔法魔法快解开,让我的睡美人,早日离开邪恶女巫的诅咒,快点从噩梦中醒来吧。
我开着玩笑,并没深想祐的脸上一瞬拂过的不自然神色到底是什么。
也许,当时我只需要多注意一点点,试着去问一下,之后一切都会改变也说不定。
但我并没有。
他弯下腰,将额头抵在我的肩上,声音是带着隐忍的克制:杏初,谢谢。
有吹风机的声音响在耳边,感觉头发暖烘烘的,我动了下,抬了抬眼皮。
但太困了,我挣扎了许久,等吹风的声音褪去,我才掀开一点眼。
温暖的床头灯光下,有人正温柔地抬着我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