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欠债文书</h1>
后不知又思虑到了什么,将将隐下不耐的情绪,眉梢微扬起,望着庾姬的目光却是莫名沾染了几分笑意。
庾姬也注意到了,只觉背脊发凉,伸手掖了掖裹在李宗之身上的布衾。
“这般说来,你我间的交易仅限于将你带至建邺,允你三人同行已是破例,今为这稚儿诊治,大师可还有帛布可易?”少年着一身玉色衫衣,挥退侍女后,呈半躺之姿慵懒地倚于塌间,此时发未成髻,服服帖帖地散在肩处,他虽仍年少,已郎艳独绝难掩其郁美风姿。
今朝簪缨世家虽奢靡成风,然面上仍耻于谈及金帛,少年倒是不妨,直言道出。
庾姬到底未曾遇此境遇,面对如此直截了当的言语,顿觉有些尴尬,微露赧色,讷讷道,“郎君不悉,贫尼如今别无长物,有幸得郎君相助,日后若有机会定当答谢。”
少年嗔笑,偏过头来看她,“单凭口说,不足问据,大师莫不是欺我年少,又蓄意诳我呢?”
“郎君,我并非……”
“不若给我立下个字据好了。”少年打断她的未尽之言,已命郑慕近前。
郑慕得了少年的吩咐,不过当他迟疑的目光落在无知无觉的庾姬身上,终似恍然大悟般神色骤变。
这姑子便是落了三千烦恼丝,容貌也仍旧是艳逸非常,自带着一股不拘物世俗的气息,况她性子温和,待那素昧平生的陈娘母子都能如此。
这般仙姿佚貌,便是郑慕自己,也难免动了几分迤逦的心思。
郑慕扯了扯嘴角,开口时话中分明含着恳求的意味,“郎君!”
少年淡淡地旁睨他一眼,冷声道,“郑慕,去取纸墨。”
郑慕听出少年的言外之意,黯然走开了。
少年的决意,他自是无权置喙。
“大师这字……倒是颇有大家风采,不知师承何处?”少年微怔,若有所思地觑了她一眼,手中正是庾姬亲手写下的欠债文书,其间楷书疏放妍妙,“神”、“势”、“形”皆流畅自然,自成一派,恐当世有名望的书法家也比之逊色良多。
庾姬显然不欲多言,反而默认下他未必出自肺腑的夸赞之言,“贫尼幼时曾临摹过俗家长辈的字帖。”
少年意外地没有继续追问下去,晃了晃文书,勾起唇角对她言笑道,“他时我持这文书找大师兑五十金,大师可不能反悔。”
他虽言笑,不过他的眸底却不见丝毫笑意。
“这是自然。”
庾姬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