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之五 晴</h1>
遠方的颱風並沒有經過台灣。
數夜大雨過後,晨風吹起,只可惜,人們冀望的晴天並沒有到來。
天空死灰一片,厚重的烏雲塞滿了都市上方所有的空間,壓得人們喘不過氣來。
細雨,宛如撕碎在空氣中的過量水珠,飄散在大氣之中。
許多上班的民眾看見雨勢不大,連手中的傘都懶得打開,快步穿梭在斑馬線上,只為了趕在打卡鐘的腳步之前。
陰雨帶來的煩悶猶如過客,不會佔據人們心中太久,因為日常生活的擠壓已經快讓人喘不過氣來了。
連日的雨天只淪為人們順口埋怨的句子,或互相問候的名詞之一。
我坐在早餐店擺在騎樓桌椅上用餐,溼重的雨氣令我感到格外舒服,無奈腦袋特別沈重,似乎是最近挖掘回憶的次數過繁,用力過度,腦細胞負荷不了開始聯手罷工,發出尖鳴。
摒除偏頭痛的不適,我現在的思緒感到十分清醒。
這是令人欣慰的好現象。
自從殺人衝動不定時佔領身體的主控權後,我的記憶就變得特別紛亂、脆弱。
連續幾個晚上我卻一反常態,能清楚的想起關於舊家的事,想起Jing神病院的事,而現在,我和犬如何認識的經過也歷歷在目。
反觀前一陣子Jing神進入混沌狀態時,我本能的依靠下意識走回犬的公寓,躲進陰暗的冰箱裡,餓了就吃犬準備好放在餐桌上的便當或麵包,倦了就倒臥在窗邊的角落睡覺。
日復一日。
儘管犬的房子裡人來人往,而且都是不同面孔的女人,但她們並不會對我加以理睬,她們的眼裡只有錢和性。
犬沒有任何怨言的收容了我。
甚至有女人私底下用異樣眼光嘲笑我時,犬二話不說,便拖著她一口氣轟出門外,就算女人在門外又哭又鬧又哀求,犬也不再接納她。
「這傢伙真是你的好兄弟啊,雨男,」惡獸帶著戲謔的口吻對我說道,「他雖然喜好女色,但對於你的救命之恩,可是結結實實的在報答著你呢。」
的確,犬收留了無家可歸的我,收留了差一點餓死街頭的我,對於犬,我內心充滿感激。
而我也知道,犬留下我是因為我還有用處。
「總有一天,就像你當初救了他一樣,他會要你再次殺人的。」黑暗怪物對我耳提面命,反覆說著我早就知道的事。
捫心自問,漫長且毫無目的的人生中,我並沒有殺過人。
怎麼說呢?
我的確懷著濃厚的殺意動手好幾次,就像披著“父親”外皮的傢伙,我想殺他,非常非常的想,但終究被他逃了。
僅留下一隻斷手成為戰利品。
那一次救了犬也是一樣。
我不顧一切將蝴蝶刀刺進對方的心窩,恭迎死亡降臨眼前,最後,失敗仍然頂替了死亡的位子,對方抓到機會閃開了致命傷,拖著傷痕累累的身體落荒而逃。
我無法理解,在數不盡的夜裡輾轉難眠,仍無法得到答案。
我渴望殺人,卻只能傷人。
為什麼?
為什麼呢?
「因為你選錯了人。」
什麼?
「我說過了,你唯一能殺的只有折翼天使,除了她,無論你想殺誰都會失敗,這就是專屬於你的天命,違背天命等於和整個宇宙對抗,那不是穿著人類軀殼的你所能辦到的事。」惡獸從指尖冒出,對著我說話。
天,天使嗎?
眼前浮現女孩的臉龐,還有俐落的短髮。
及難以忘懷的溫暖笑容。
對,沒錯,便利商店的女孩,我唯一能斬殺的目標。
視線回歸到手上的三明治身上,我把剩下一半的早餐一口塞進嘴裡,再把杯中的冰nai茶吸乾。
肚子得到溫飽,心裡的洞仍飢腸轆轆,它無時無刻拉扯血管,刺痛神經,用隱隱約約的疼痛來提醒我。
告訴我。
唯有殺人才能填補空洞。
我拿出零錢交給老闆娘,連續幾天的光顧,老闆娘也記得我,向我問候了幾句。
我虛偽地笑著回話,背起放在椅子上的背包向老闆娘道別。背包裡頭有極度嗜血的短刀,我感覺到刀子小聲地發出嘶鳴,像在渴求鮮血的一連串低語。
從早餐店到便利商店只需要穿越前方的馬路就夠了,這也是我為什麼在眾多早餐店裡選擇這裡的原因。
坐在這裡,就可以遠遠地窺視便利商店。
天使上的是晚班,也就是下午兩點半到晚上十點半的時間,然而現在是早上九點左右,便利商店裡面並不存在天使的蹤跡。
「在折翼天使不在的時間裡,我們得進入便利商店做些事前準備工作。」體內的怪物計劃著。
為了完成天使回歸的儀式,惡獸的計劃是必要的,我穿著犬幫我買來的牛仔褲和白色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