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沉默了一阵:“那是我家。”
“那为什么不进去?”
“因为我没有钥匙。”
“你忘记带了?”
余时中正想著要怎么回答,女人又道:“你知道这么晚了还待在大街上很危险吗,即使已经春末了,海事靠海,夜晚的气温还是很低,会冻死人的,尤其你的身体那么虚弱。”
她更进一步道:“有什么事比自己的身体更重要,你看你衣著整齐,又不是没有手机,联系一下家人有什么不对?再大的憋扭都没有比自己的身体更重要。”
余时中知道她误会了,以为自己是离家出走,但其实她猜的也没错,只是他离家的时间不只几天,而是整整六年。
医生也只是点到为止,有可能是觉得这不是她份内的事,余时中看著她收碗的动作,才想到她还没回答自己的问题:“刚刚那个人,他是谁?他要带我去哪里?警察局吗?”
他话还没问完,病房的门就被推开了,一位西装革履的男人走进来,显来是刚刚那位要带他走的男人。
“醒多久了?怎么没打给我?”男人的语气带著谴责。
那位清冷的医生倒没说什么,只是站在原地让男人通过。
“能走吗?车子已经等在外面,我们现在就走。”男人并没有自我介绍,而是迳自拉起余时中:“点滴……”
女人回道:“带著。”
余时中越听越不对劲,他瞪著那一男一女两个陌生人,微愠道:“你是谁?你要带我去哪里?”
男人显然没有要跟他解释的意思,只是简单道:“待会就知道了,先上车。”
余时中当然不肯,他把眼光摆到刚刚那个医生身上,厉声道:“是他带我来医院的吗?我不认识他?他要带我去哪里?我不去!”
男人不再废话,他一把撩起被褥,像抓小鸡似的架住余时中的腰,余时中吓傻了,不一会便剧烈得挣扎起来,但男人彷佛天生有怪力,轻而易举就捞起他的腿弯,把他打横抱起来。
“不要!你是谁?放开、咳咳、放手、咳……”
“怎么这么闹?”男人紧紧抱著他,就任他大吼大叫,大步流星往外走,出门前回头丢了一句:“先生要你晚上也回去一趟。”
余时中双眼放狠,死死瞪著那个清冷的女子,嘶声道:“你怎么骗我?你不是医生吗?你……”
那个女人重头到尾都没有穿上医生袍,他怎么就这么傻,一点防备都没有!
男人带他走进类似VIP的电梯直达停车场,一路上什么人都没有,余时中越喊越毛,他现在比枕头还要软,两三下就被塞进一部黑色轿车。
男人的动作还算轻柔,他确认余时中在沙发上躺稳后,才甩上门走进驾驶座,引擎发动后,就有一部车在他们之前出发。
余时中坐了起来,随便一数就有两部车尾随在后,他也不想白费力气,只好按耐住情绪询问前方开车的男人:“这是要、要去哪里?”
“我们要去楼先生的家。”
☆、一四六
余时中一开口,才发现牙齿都在颤抖:“楼、楼市长吗?”
男人恍若未觉他的紧张,重头到尾都是一样的口吻:“是,马上就到了。”
的确很快就到了,余时中却觉得比想像中更快,他迟迟下不了车,还是刑先生亲手把他扶下车,犯傻的片刻,已经不知不觉被刑先生牵著鼻子走进了房子里。
他们一进门,立刻有一个穿西装的助理跑过来,刑先生只用眼神示意,助理先生就立刻带著他们直接上二楼的客房。
余时中直到坠入柔软到不行的被褥,还是没办法回过神。
“这是小郑,楼市长还在办公,你先休息一下,看要什么就跟他说。”刑先生匆匆交代了几句,便离开了。
小郑是个寡言的人,他似乎被吩咐了很多事,余时中在他面无表情的攻势下,不得不下床去洗澡,浴室里的大浴缸早已蓄满热水,他左右嗅了嗅自己的身体,笨拙得把衣服一件一件剥下来。
坐进水池的时候,他一一检查受伤的部位,尤其是屁股的地方,那里面撕裂伤不容易好,而且还会影响平常的行动,他以为碰了水会更痛,但拿手指伸进去摸了摸,却发现并不怎么疼。
这两三天下来,他终于能好好洗一个热水澡,把身上黏稠的感觉彻底洗掉,然而即使泡在热水里,紧张的心跳仍旧逼著他不停打颤,他一直说服自己要冷静下来,但身体还是无法摆脱内心的焦躁和不安。
他甚至还没开始去想要怎么找到母亲,楼青云就已经先找到他了,他至今还是不敢相信他就在楼叔叔的家,他逃避了六年,如今却用他的浴室洗澡,穿上他准备的衣服,坐在他的房间等他回来。
他一想到他母亲可能跟他一样,待在这栋房子的任何一间房间,就恨不得能省略洗澡这个步骤,直接穿上衣服,一间房间一间房间得找,直到找到他妈为止。
但实际上却让他失望了。
“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