们本来也不知道多少事,又事先编了说辞,警察问了半天也没问出什麽有价值的信息。说要让家长来领时,嘉文便在警局里耍赖,哭天喊地的,警察只得把他们放了。
一辆出租车在警察局门口接他们,在城里兜了无数圈,终於把跟踪的警察甩掉後,直接把徐启明送到长途汽车站,拿了车票让他回徐家村。徐启明不走,被拒绝;他要留下,也不行。还想讲条件,干脆让人叉下来,硬压著送上车。而嘉文则被送到一所夜总会。
季修他们躲在夜总会的地下室里。
嘉文还没走进地下室便听见凄厉的惨叫声。他抱紧书包,还是忍不住瑟瑟发抖。他忍不住想象,在黑暗的角落里藏著恐怖的怪物,会猛地跳出来吓他。
还好,从角落里出来的不是怪物,而是他亲爱的爸爸。
宋子豪显然等了很久。嘉文刚到,他就迎了出来,满脸焦躁之色,全不是平时的冷淡模样。
他把嘉文抱在怀里。熟悉的温度气息让他长出一口气。
留下嘉文是没经过大脑的决定,过後想起,一阵阵的後怕。
“你没事吧?警察有没有对你怎麽样?”他翻开孩子的衣服检查。还好,身上没有受伤的痕迹。
小孩头靠在他的肩膀上,撒娇说:“警察好凶!不过我什麽都没说。”
“真乖。”宋子豪摸摸他的小软毛。
“小明哥被送走了。”
“我知道。他回家有事。”
“爸爸,我们什麽时候回家呀?”
“我办完事就回去。”
“你什麽时候办完事啊?”
“很快。”
又一阵凄厉的叫声传来。嘉文吓得发抖。
宋子豪忙拉起他的小手蒙住耳朵,温柔地安慰:“别怕,爸爸在呢。”
季修坐在房间中央,双脚翘在宽大的桌子上,懒洋洋地对宋家父子说:“小孩,不错啊。没被警察吓住。”
这时阿炳满身是血地进来,对季修说:“虾米都招了。是帮主问他这次生意的事。他全告诉帮主了,後来还告诉帮主我们藏身的地方。”
季修啐道:“蠢货!还当老东西会给他什麽好处?我出生入死那麽多年,他还不是一样要除掉。他这麽个小喽罗,利用完了,他妈照样得死!”他说得大声而清晰,房间里的每一个人都能清楚听到。
阿炳问:“现在处理掉吗?”
季修站起来,恶狠狠地说:“废话!出卖兄弟就得死!”
阿炳转身走了。不一会儿,传来一声枪响。估计地下室隔音,外面听不见里面的动静,而在房间里,枪声显得特别的巨大绵长。
没有人说话。枪声消失後,一片死寂。
阿炳拖著血rou模糊的尸体出来。宋子豪把嘉文的头按在怀里,不让他看见这血腥场面。
季修站起身,在屋里踱了一圈,充满威严地说:“他不仁我不义,如今老东西想借警察的手整死我,我不能让他如愿!你们跟不跟我干?”
他这一句问出,就是宣战。竹联帮的血腥内讧即将上演。
宋子豪被强行推上了战场。
他注视著惨淡灯光下的季修。这位年轻的黑道传奇,此刻脊背挺直,瞳中光芒大作,浑身笼罩在一种酷烈而冷峻的气息中,不见一丝畏惧颓丧之气。
宋子豪明白,他将再次书写传奇。而这一次,传奇里也会有自己的名字!
嘉文感觉到宋子豪的心跳骤然加快,全身散发出不同寻常的热力。他仰起头,看见爸爸平静得面容上,隐隐闪烁兴奋的光彩。这种异乎寻常的狂热,让他害怕。
最近的距离最远的爱(二十九)热血
宋子豪父子从乘上飞机後便没有说话。
回到C城的公寓,宋子豪长舒一口气说:“可算回家了。坐几个小时飞机也挺累的。小文想吃什麽?等会儿我来做。”
嘉文摇摇头说:“随便。”
他把手伸到宋子豪面前。
宋子豪露出抱歉的表情,替他打开手铐。
嘉文把身体重重摔在沙发上,随手拿起一本杂志胡乱翻看,一副拒绝交谈的模样。目光却躲在书页後追随著宋子豪。
男人简单地收拾好行李,慢慢地解下领带,打开袖口的纽扣,看样子是准备洗澡。这些年来,他始终刻意培养,不知不觉间磨光了原来的粗粝,养成不同於其他黑道成员的优雅。
嘉文不得不承认,那个成天打打杀杀的养父已经变成了充满魅力的成熟男人。
正在这时候,宋子豪的手机响了。他看著来电显示,微皱起眉头,飞快地瞥了嘉文一眼,然後快步走进书房才接电话。
嘉文知道一定是他未婚妻的电话。他也许是怕让自己不高兴,可是那种遮遮掩掩的样子让嘉文觉得很没意思。
嘉文懒洋洋地从沙发上爬起来,转进阳光房。
下午四、五点锺的阳光并不火热,温吞吞的,仿佛在力不从心地支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