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他记忆中上辈子的大嫂的声音,和聂芽完全不一样。
甄语喊她嫂子——难道没发现什么不对?
聂堇说的妹妹又是谁啊?
截至目前,聂芽一点都没有想改名的迹象,也从没提过自己有姐妹。
莫非,聂芽才是那个“妹妹”?
刻板印象了,她不大像姐姐。
不是,他为什么不能出声也不能动啊!
甄语他们又是怎么了,怎么听着都这么痛苦?
202
“简固不一样,他还有机会自救。”
聂堇再度冷冷地说。
“你认为自己亏欠于他,却不是真的亏欠,是他本就亏欠于你——”
“假如,你愿意付出代价,让他越发亏欠你,这因果,就不能不还。”
简固听得疑惑极了。
他浑身都疼,可能是被成吨的问号砸的。
大嫂在说什么啊?怎么神神叨叨的!
甄语……甄语怎么还着急忙慌地相信了?!
“我愿意。”甄语语速极快,“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只要他、只要他们好好的,我什么都愿意。”
“任何代价,在所不惜。”
“可惜啊。”聂堇叹了口气,语气轻快起来,“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
她声音里甚至带上了笑意:“不是你心甘情愿去换,就能换回什么的。”
“好好活着吧,享受自己曾经对恶人手下留情造成的后果。”
简固听到这样的话,气得都快从病床上跳起来了。
大嫂是不是在耍甄语?这都说的是什么!
听脚步声,大嫂要离开了,他,他得——
“等一下!”甄语又开口了,比方才平静许多,“据说,甄荣家给他下的毒,会特别痛苦,要是……要可以的话,让他忘了吧。”
良久,聂堇长长地叹息:“我妹妹被车碾过去的时候,我也是这样想的。”
“哪有那么多如果?”
谁?什么?
简固听着脚步声越走越远,想大喊,想阻拦,却一动也不能动,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的身体逐渐麻木,非人的疼痛竟似真要消失一般……
脚步声轻轻来到了他床边。
“简固。”甄语轻声对他说着,语气温柔得似春风抚过刘海儿,“忘了吧。”
“你不会有事的。”
“好好睡一觉,或者,眯一会儿……”
“都会好的。”
“不过,你得记着,别再被甄荣家骗了——你好好的,妈和大哥就不会出事……”
“你千万要好好的。”
他一直说,一直说……
蓦地,那道过分冷静的女声去而复返。
聂堇冰冷却突兀地问:“所以,你愿意付什么代价?”
什么就代价啊!
简固险些从病床上跳起来——挪腾了一下,立刻晕得直想吐!
甄语大约被吓到了,在喊他:“简固!简固!”
嗓音焦灼但还算悦耳,而非嘶哑得让他心疼难捱的那种。
不是,不对,他还是疼甄语的,只不过,不一样。
“不要……代价。”他不能,他必须告诉甄语,他不知道为什么,但一定要和甄语说,“你别——”
“啊?”甄语努力地理解着简固的意思,“别什么假?请假?”
“我就在这陪你,用不着跟谁请假,别惦记这些了。”
“睡着好好的,怎么——做噩梦了?”
“别怕啊,我在这儿呢,我不走,我在呢,你放心。”
简固在天旋地转中意识到甄语误会了。
不是说请假。
他哪有那么无私,眼下还琢磨工作的事。
甄语把他想得太伟大了。
他就想甄语待在自己身边……像对方说过的,要好好的。
那,是甄语说的吗?
还是说,他做了噩梦?
在无望的梦中,他的家,他的家人,比他记忆里还要艰难得多。
他自己也不怎么样,浑身都难以想象地疼着,疼得太厉害,回忆起来都让他胆颤。
是噩梦吧?也太恐怖了。
唉呀,说不出话,他不能告诉甄语自己想说的!
那就先,紧紧地握住甄语的手吧。
噩梦太可怕了!
他需要甄语的陪伴……
常言道,福祸相依。
简固眩晕的症状不轻,复位后恢復得倒不算慢。
开始他实在太晕了,脑子像被丢进了滚筒洗衣机。
噩梦宛如一张脆弱的纸巾,被“洗衣机”生生搅碎,细节都碾成了渣。
等他清醒过来,完全展不开、记不清了。
他琢磨来琢磨去,也只是觉得……好像没那么像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