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宇解释为什么要聘请造桥师傅,他说道:「黔中那个地方,河道纵横,刚坐船过了一条河,上岸没走几步路,就又得搭渡船过下一道溪了。宇儿掌管那样一个小国,没啥子像样的大事好干,若能多造一些桥,让百姓往来称便,倒也可留下一点惠民的政绩。」。
嬴稷听姬宇说想要延聘造桥工匠,就说道:「唔,你说的应该是指那些墨者了,造桥的确是他们的独门本领。不过,这回你可来的不巧,那些墨者因为涉嫌造反,已经杀的杀,关的关,恐怕找不到人去帮你造桥了。」。
当时天下的墨家有楚墨、齐墨、秦墨三派,楚墨多为游侠剑客,齐墨皆是学者仕子,而秦墨则是当时绝无仅有的一群特殊人类,他们是能读、能写、能算又研习科学知识的工匠,换成二十一世纪的说法,就是工程师。造桥在那时代仍然是一门高超的技术,天下会造桥的人不多,而其中大部分是秦墨墨者。
这些工程师没事干嘛去造反呢?其实那是个天大的冤枉,他们在政治立场上容或有点倾向,但也绝不致于去支持谁、反对谁。这整件事不过就是秦墨的鉅子唐姑果(註一),在公开场合不经意地说了句「不该废长立幼」,就被草木皆兵、杀红了眼的羋月一派的特务组织,把整个秦墨都当成了公子壮的党羽。不但杀了唐姑果本人,还把秦墨全体长老一口气全都干掉,并且四处搜捕秦墨徒眾,关押了五百多人。要不是顾忌杀人太多恐失民心,一时又想不出那么多罪名可以按在他们头上,这些人也早就没命了。
魏冉已察觉此事做的太过火,对那些还没杀光的墨者实在也砍不下手。可是秦墨几乎已经覆灭,和他们这个仇算是结下了。若是放了这些人,难保他们不会真正倒向公子壮,里应外合做起乱来。所以杀也不是,放也不是,成了个麻烦。魏冉除了把那惹出麻烦的特务头子臭骂一顿之外,却也想不出该怎么处理。
魏冉听姬宇这么一说,心想这倒刚好,于是他道:「那些墨者虽然意图谋反,但还没有付诸行动,或许不妨饶他们一命,让他们去帮小宇造桥。大姊、大王,你们觉得如何?」。
嬴稷觉得姬宇将会是个很有潜力的盟友,决定卖他一个人情,就说道:「我看这也是好事,娘!您就恩准了吧!」。
羋月心想好人不能让你们两个小子都做完了,便点点头,道:「好吧!要他们把家眷也一併带走,到黔中去安家落户吧!」。
姬宇起身行礼,道:「姨婆仁德,舅舅英明,舅公睿智,对诸位尊长的厚爱关照,小宇感激不尽。」。
……
姬宇命丘亮负责将这些墨者及其家眷共计两千多人,平安带回黔中。他自己则往临淄赶去,因为估计他画的那些绢帛应该快要送达罗氏商号临淄分号了。
……
这天燕王与邹衍讨论国家富强之道。邹衍说道:「燕国三面受敌,一面临海,要扩大农耕面积就得三面作战抢土地,那又没把握又不上算。不如把眼光转向临海这一面,出海去与神州之外的另外八州(註二)做生意,靠商业赚钱,反倒是比较稳妥的富国之道。」。
燕王觉得这创意也未免太破錶了,就表示道:「这想法虽好,但大海险阻,连在近岸打个渔都得冒上极大的风险了,又还有谁能跨海到另外一州去呢?」。
邹衍道:「天下尽有能人勇者,只要大王不吝奖赏,他们自然会受重利所趋,前来一试的。」。
燕王问道:「那寡人需要提供什么奖赏呢?」。
邹衍道:「其实大王不必出钱,只需在燕山入海之滨,我国与东胡交界之处,划出碣石(註三)以西百里之地,允许愿意出海的商人在那儿自由伐木造船,修建港口码头即可。而那些商人海外贸易所得,十中之一须上缴给大王。」。
燕王道:「嘿嘿,先生还都盘算好了,如此不费府库分文,那倒可以一试。不过咱们也出了不少地,收缴的税改为十中取二好了。」。
邹衍讚叹道:「确应如此,大王英明!」。
……
临淄稷门附近有一群高门大屋的建筑,这是天下首屈一指的大学「稷下学宫」。这大学里的老师之中,有不少是名动当代的重量级学者,他们被齐王封为「上大夫」,而名气没那么大的也被封为「大夫」。而这些老师不管是上大夫还是大夫,都被世人尊称为「稷下先生」。
稷下先生之中有一位叫长华,是神医扁鹊的师父长桑君(註四)的曾孙。他家学渊源,自己也是位名医,在学宫里教授医学。长华虽然名气不小,但由于医学不是什么经世治民的伟大学问,所以他只被封为大夫,或许后世之人尊称医生为“大夫”就是这么来的。
长华这天早上授课后,在家逗弄孙子消遣,下午也没打算去亲自看诊。午后没多久,就有人送来了一堆卷轴。他打开一卷一看,看得双眼整个发直。他愣了一会儿,就迫不及待地打开了第二卷、第三卷…,最后像发了疯似地把所有的卷轴都打开看了,数一数共两百一十五卷。这些卷轴之所以会让这位医学泰斗陷入近乎疯狂,是因为这每一卷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