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年!”女人诧异地抬头,仿佛也在回忆着什么,她的目光从远方一尘不染的城市里掠过,最终定格在自己残破的躯体上,倏然大笑,“六十年了!他用镇魂铃压迫了我们六十年!他心虚了,他害怕了!”
“他……”萧千夜低声,眼神变化,脱口问道,“高成川?”
“你认得他?”女人咔嚓扭头望过来,满眼都是让人不敢直视的憎恨,她高昂着头,只见上方浮现出一道巨大的黑色影子,仿佛一片可以遮蔽天空的乌云,很快就将整座城市笼罩在昏暗里,婴孩的亡魂飞入其中,无数张陌生的脸在它的面庞上交织变换,云潇勉力保持着剑阵,心口竟是痛如针扎,亡魂在汇聚,带着生前最后一丝坚定的信念,正在蜕变成让人毛骨悚然的魔物。
“我杀了他。”萧千夜镇定的接话,语气坚定,“他被最后一个灵虚族出卖,死在了我的剑下。”
“什么?”女人微微颤了一下,短暂的迟疑之后是更加讽刺的冷笑,“高家是帝都的豪门大户,你又是何人,凭什么能杀他?”
萧千夜和她针锋相对的互望着,语调沉稳目光凛然,一字一顿的回答:“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被最后一个灵虚族背叛,又是新帝的眼中钉rou中刺,他非死不可。”
女人一挥手,天空中婴孩亡魂发出一声凄厉的嘶吼,无数双手从四面八方朝他抓来,然而他依然是一动不动稳如泰山的站着,继续说道:“我听说在灭族之前,你们为了不落入敌手亲自杀掉了族内失去反抗之力的人们,然后携手自尽共赴黄泉,然而还是有一部分人被高成川抢救回来,自此那些人被送入了帝都及四大境的实验室,沦为了试药的试体。”
女人低头听着,她安静下来之后,婴孩亡魂也听话的止住了攻击,萧千夜淡淡的说道:“有一个人活了下来,从一个懵懂的孩子开始沦为试体,他的身体很争气,经历无数种药物的摧残依然奇迹般的活了下来,或许是因为太过优秀,高成川暗中将他培养成了自己的心腹,后来他奉命混入白教,窃取千机宫的地图及秘术,凭一己之力让白教几近覆灭。”
“白教……凤姬大人……”女人低声呢喃,目光终于有了一丝颤抖,“凤姬大人没有出手相救吗?当年灵虚族苦苦哀求,整整七年……她都没有醒过来。”
这句话说的平静,又饱含着旁人难以感同身受的绝望和哀伤,让云潇情不自禁的低头垂目,女人苦笑起来,低问:“后来呢?”
“后来,他为了博取新帝的信任出卖了高成川,导致其孤立无援,死在了我的剑下。”萧千夜只用最简单的话一句概括,仿佛那些一触即发的杀机也早已成为云淡风轻的闲谈,女人的笑从最初的清冷逐渐加重,到最后变成一种近乎癫狂的大笑,扬眉吐气的赞出三个字,“做的好!”
萧千夜冷冷看着女人脸上的得意,自己的心却燃起一股汹涌的愤怒,将五指握的咔嚓作响,但是云潇在这一刻轻轻牵住了他的手,微笑着摇了摇头,他顿了顿,继续说道:“高成川已经死去很久了,新帝诛灭了他的三魂七魄,甚至清算了他的家族,没有给他任何复生和翻身的机会,六十年前的恩怨已经彻底终结,你们也该尘归尘土归土,何必为了一个仇人沦为魔物?”
女人勾起嘴角,脸色冷肃的看着云潇,追问:“回答我,你是何人?和凤姬大人是何关系?”
:解脱
云潇看着她,回答:“虽然有着六千四百多年的时间差,但她确实是我的姐姐。”
女人的目光微颤,低声:“姐姐?她是你的姐姐……凤姬大人,竟然还有妹妹?”
“嗯。”云潇点头,托举着火种望向漫天亡魂,如出一辙的炽热像黑夜里的灯塔,绽放着铭记心底的那份敬畏和憧憬,甚至让女人情不自禁的后退一步抬起破碎的手臂遮了一下眼睛,终于呢喃问道,“凤姬大人……还好吗?”
“不好。”云潇的语调轻如细雪,重复,“她不好。”
“是么。”她淡淡的接话,这个回答虽在预料之中,还是让她有一丝难以掩饰的埋怨和心酸,“我们都知道她的身体一定很不好,要不然、要不然她不会整整七年不管不问,任由军队践踏雪寂城而无动无衷。”
“发生了什么?”云潇耐心的指引,诛邪剑阵的力量正在一点点散去萦绕的怨恨之力,女人低头看着脚下,苦笑,“发生了什么?看看这片埋尸坑,你难道看不出来发生了什么?”
云潇弯腰,将手心轻放在土地上,无数灵柩花在火光的作用下更显妖冶,但她的脸色却更加沉重:“这个下面不止五千人,至少……超过三万。”
兄弟俩倒抽一口寒气,不动声色的互换了神色,女人微微一顿,露出一抹难懂的笑意,云潇默默加重了火种的温度,感到土地下方凶悍的力量正在如chao水一般呼啸而来,女人安然看着她的动作,指了指周围散落满地的镇魂铃提醒:“对帝国的军队而言,灭族只是一个普通的任务罢了,你猜猜那位手握大权的高总督,为何会一改常态,迷信的制作了这批东西?”
云潇没有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