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丫头。”公冶衡曲起一只膝,指尖轻轻地敲着地面,“论他的聪明程度,看出你是在说谎,不费吹灰之力。”
“再三言两语,就能把实话吊出来,你瞒不了他什么。”
对付他要有经验才行,公冶衡凝眉深思,“照他的心思,问你九卿,可能就是看准了齐叔晏给你透露过九卿的事。”
“他问九卿做什么?”闽钰儿问。
在她看来,这两人简直是八竿子打不着的。
“可能,是想查清楚这个人罢。”有些话他没说,齐叔晏是齐国的王,而九卿确实是那个能改齐王命途的人。
齐叔晏一生下来,卦象就是荧惑守心,当时的占卜结果,是说帝运在十九年后陨落。天底下恨齐国的,都盼望着这一日早点到来,到时候齐国国运动乱,是推翻齐国的大好机会。
可是谁也没有想到,半路上又杀回来一个九卿。九卿是能逆改帝运的人,消息不知怎么传出去了,公冶善这才忍不住动了手。
“那我该怎么说?”
公冶衡想了一阵,便点头,“你过来,我教你如何说。”
他附在小姑娘耳边细语了几句,闽钰儿听完后还是疑惑,“这样能行吗?”
“他会信的,我了解他。”公冶衡道。
闽钰儿又歪头,疑惑地看着他,“你还没跟我说,公冶善假死的事情。”
“你们是不是都知道了,一直瞒着我一个人?”
“当然没有。”公冶衡想起去年灭了他四叔的门,“若是我知道他还在,我当初何苦要杀尽公冶护。”
“为何不能杀尽?”
公冶衡本打算又骂她笨的,水至清则无鱼这个道理都不明白,这跟君主都知晓jian臣狡猾,但不轻易斩草除根,是一个道理。
末了看她,还是决定不骂她了,舍不得,只好说:“公冶善没死,我也是才知道。他当时藏的够好,一直想要为娘报仇,后来才知晓齐叔晏的命亡之年是今年,估计又是去请了什么高人,借了假死的药引子,才有的后面的事。”
闽钰儿心里又是沉重一下,她脑子里全是齐叔晏的亡命之年,竟没再问公冶善假死的事。
“胡说,什么亡命之年。”她急道:“齐叔晏还好的很,你以后不许再这么说了。”
公冶衡拿眼睛睨她,“又不是我说的这些话。你去找孟辞江憺说去,他们最是清楚了。”
“你……反正以后不许这样说了。不吉利。你不是最不信天道什么的吗,这种话反倒信了?”
“那也要看什么人。齐家人多行不义必自毙,这是他们自找的。”
“你……”
“行行行不说了。”男人最怕和她吵,扶着墙起身,看着她:“介意我在塌上和你一起睡上半晚吗?”
一起睡?那她甘愿把床给男人让出来。
“我,我可以介意吗?”她试探地说。
“你不能。”
男人睨她,“我重伤在身,你舍得让我半死不活地躺着?”
闽钰儿还没说话,公冶衡转身就灭了屋子里的灯,他牵着闽钰儿的袖子,和她一道躺了下去。
男人浑身困乏酸痛,躺下去的时候,舒服地谓叹了一声。
闽钰儿只得把褥子全往他那边堆,堆出来一条分界线:“你好好睡罢。”
“我得早点好起来。”公冶衡凝首,看着屋顶上的横木,“最多再过一两日,应该就有人过来接我了,到时候我看情况,把你一起带出去。”
“谁会过来接你?”闽钰儿不由得问。
“自然是谁忠心,谁就 不顾一切
闽钰儿怔住,不自然地转头回去,“睡觉吧你。”
黑夜里男人的眉眼越发深邃,闽钰儿捂着胸口,她听见男人极轻地叹了一声。
“你叹什么气?”
“我在想,早知道,我就让你欠我一个人情了。”他说得慢,又叹了一声,“这样的机会不多。”
小姑娘疑惑地侧头,“你又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没什么。”
公冶衡细声道,“我这辈子,大概也就现在,是离你最近的。”
外面风雨萧萧,他不管什么动乱,Yin谋诡计,就是这个时候,此时此刻,他与心尖上的小姑娘是躺在一起的。
这种感觉难以加述,公冶衡觉得这感觉虚无缥缈,却真实地降临到了他身边,又稍纵即逝,有种“去日无多”的预兆。去日无多,却又明明还没真正拥有过。
若是小姑娘之前欠过他人情,那他现在,一定用尽力气,规劝也好,诡言也罢,都要让闽钰儿答应与他在一起。
或者,强求也行。
他愿意在今夜放下身段,去面对他肖想已久的钰儿,问她愿不愿意从今以后,都要跟着她走。
“钰儿,你愿不愿意和我在一起?”他这样想,还是这样问出了口。
对面的小姑娘没答,只剩浅眠的呼吸声,吐息均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