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蓉予先取了酒来,又回了厨房。
招牌上的小菜不少,她来来去去半天也没停过。
崔辕等人此行就是为看元大小姐的笑话,好极尽挖苦之能事,可现在人老在后厨窝着忙脚不沾地,他们丁点儿找不到讥讽的机会,顿觉心里不爽快,扔了筷子,叫道:“走了走了,真是没意思的很,还不如去和拂花苑的秋霜喝两盅,走走走,今日我做东。”
崔辕几个相携离开,连个铜板也没留下,元蓉予端菜出来一瞧,气得两眼发红。
“真不是个东西,大家公子也做得出吃白食这样的事儿,和地痞混子有什么两样,可真是崔尚书家养出来的好儿子!”
原本一直坐在角落里的两个姑娘,抿着笑出来,掏出块银锭子强塞到元蓉予手里,说道:“这点儿银子也耍赖,他们确实不是东西,我俩可和他们不一样。蓉予啊,来,这银子好好收着,多出来的也不用找了,就当是咱们做姐妹的一点儿心意,你拿着去正街上的胭脂铺里买两盒雪云膏,早起晚歇的时候仔细擦擦脸。我知道你如今日子过得艰难,可无论怎么的也要小心顾及自己的身子啊,这人天天在灶台边过,可不能还没嫁人就成不中看的黄脸婆了。已经没了好出身,要这张脸都没了,你这以后可还怎么活啊。”
元蓉予哪里听不出她话里话外的挖苦,还姐妹呢,呸!她将手里的银子甩回去,胳膊一揽使劲儿推人,“滚滚滚!都给我滚远些,你们下次再敢过来找事儿,我一刀劈死你!”
两个姑娘踉跄地到了门外,拍拍裙袖,冷哼道:“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以后你八抬大轿请本小姐来,本小姐还不愿到你这黑黢黢的脏地儿落脚呢。”
那两人一走,酒馆子里总算彻底安静了下来。
元蓉予深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下起伏的心绪,与宁杳和扶琂歉然道:“扰了两位客官,实在是对不住。”
宁杳摇头,“不妨事儿。”
外头天色已经暗下来,元蓉予又在屋里点了两盏灯,才收拾起桌子。
宁杳喝了两口酒,又看了看忙来忙去的店家。
这女店家姓元,名儿唤蓉予二字,原是北国公府元家的大小姐,自小千娇万宠的长大,却因不久前发生的一件事被盛怒的北国公赶出了家门。
至于是什么事,还得从半个月前的一个清早说起。
那正是天际微明,将亮未亮的时候,紧闭了一夜北国公府大门被人砰砰砰地敲响,上门来的是一妙龄女子。这女子二八年华,上来就哭诉,说自己才是真正的元家大小姐,至于国公府里头的元蓉予是个被掉包的假货。
掉包?假货?这是真假千金啊?
围观众人哗然又兴奋,守门的侍卫当然不信,什么掉包?什么假货?他们大小姐在家好好待着呢,也不知哪里来的骗子胆大包天,骗人居然骗到国公府上来,在大庭广众之下胡诌乱言!
侍卫尽职尽责地要赶人走,可当那女子摘下面纱,后头出来的北国公夫妇也呆了,不为别的,只因在面纱下的分明是张和元蓉予一模一样的脸,就是连眼尾的小痣也分毫不差。
这可真是奇了。
还以为是一出幼时抱错引出来的事儿,却不想两个人长得一模一样。
世上本就有长得相似的,百年前福安公主不愿和亲离国,在民家大力搜寻,就找到过一位和她容貌相似的女子,用来顶替行事。可就算长得再怎么像,生活不同,习性不同,总归是有差别的。
可北国公府这两位“大小姐”,一举一动都毫无相差。
这——哪个真?哪个假?
站在一处,身为亲爹亲娘的北国公夫妇也晕昏昏的,一个头两个大。
实在太过怪异,会不会是妖魔作祟?北国公夫妇二人为慎重起见,甚至特意请了灵山观的道人来一探究竟,可灵山观的道人摇摇头表示两个人都没有什么问题,至于到底谁才是真正元家大小姐,他也不知道。
道人临走前还隐晦地问夫人:“贫道未曾发现不对劲儿的地方,两位小姐实在太过相像。贫道冒昧,是不是夫人十几年前本就生双胎,您自己给搞忘了?”
北国公夫人懵了,她自己生了几个娃,她自己会不知道吗?一个,就一个啊!
元蓉予自己也懵了,好好的国公府大小姐,怎么睡了一觉起来就深陷真假风波,从独一无二突然变成了两个里的一个了?
可再怎么懵,事实就摆在眼前。
由于实在分辨不出真假,两个姑娘都留在了府里,北国公夫妇为表区分,还给后头上门来的那个另取了个名儿,叫做“织云”。
元蓉予总算搞清楚是怎么一回事儿,细细一算,她娘就生了一个闺女,其他都是儿子,所以压根儿就不存在还有什么姐姐妹妹,她知道自己是真的,那另一个叫元织云肯定就是假货!
她从来不是个会委屈自己的主儿,自然找起了元织云这个冒牌货的麻烦。
可惜对方棋高一着,哄得北国公夫妇晕头转向,最后倒是自己被赶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