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不知是不是因着这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杜英要着面子,并未将她推出去。
杜英往严暮自的身前站了站,笑得温文尔雅,却如同一道天然屏障将二人隔开。
赵玉终于又垂下总是高高在上的眸子,不自觉扫过二人紧贴的身侧,目光森寒。
严暮自也察觉到了他的眸光。
若是旁人,想来就要退缩了,可惜她身上九成九都是反骨。
不仅没有一丝与杜英退让开来的意思,甚至因为赵玉在前,暂时忘记了与杜英的恩恩怨怨。
葱白似的指头坚定地缠绕上杜英的手掌,加深了几分力度,仿佛怕得紧了。
杜英侧首看了一眼媏媏,大掌回握住她:“殿下身子可好些了。”
仿佛真的是在关心赵玉的身子骨,实则是在警告太子殿下,不要好了伤疤忘了疼。
他生得好,气质脱俗,若非严暮自早知晓他的小九九,清楚他的为人,怕是真会被这铺天盖地的温柔溺死。
媏媏此时的心中却只飞速思考,到底是为什么?
明明赵玉的身份要更加贵重,杜英愿意将她推到赵秀的身边,却愿意为了自己去得罪赵玉。
这思绪只短暂停留片刻,就被太子殿下哼笑声拽了回来。
“大好了,有劳首辅挂心。”太子殿下嘴唇勾着,眸中绽出几分危险的神色。
发现严暮自躲在杜英身后拿眼悄悄打量自己,他也看了回去。
这个小娘子丝毫没有心虚的意思,大大方方回视过来,侧着头温文一笑,看上去竟与杜英那股子温吞吞的气质有些相似。
思及此,赵玉的心中更是纷繁不已,杂乱无章。
杜英发觉这二人目光对上,不动声色挪步完全将严暮自挡住,行礼告辞:“既是大好,那便是天大的好事。只这般的横祸不要再发生了才是,殿下也要顾惜着自己将将养好的身子才好。臣还有事,便先行一步了,殿下保重。”
杜英握住媏媏的手离开,月上柳梢,灯光昏昏,二人离去的背影十分相称。
风岩瞄了一眼站在原地的太子殿下,试探道:“这杜英话中夹枪带棒,似乎是知道些什么。他杜英算是个什么东西,殿下,要不要将严娘子……”
太子殿下遥遥盯着那两道红衣背影,只觉得灼烫得他眼眶发热,薄唇抿成一条发白的直线:“发作杜英是小事。”顿了顿,又道,“来日方长。”
涟漪未止,人多眼杂。
他并不想让她置于险境。
严暮自回去的时候,翠圆朱果已经准备好溜之大吉的行囊,二人见到她并没有按照原定计划行事,还有些吃惊。
“不是说好了吗,娘子趁乱溜走,我们在城郊城隍庙碰头,娘子怎么这会子回来了。”朱果丢下全是细软的包袱皮,探头探脑将门掩上。
翠圆心头一惊,压低声音道:“莫非是杜英发觉了什么?”
严暮自捧着朱果递上来的茶,抿了一口:“没有。若是发现了,我怎么还能坐在这里。”
“那是……”
媏媏垂下眼眸,长翘的睫毛如同扑闪的蝶翼,神色不明:“方才遇上赵玉了。”
翠圆见她这般,心头一跳,推开想要上前说话的朱果,轻声道:“娘子……”
严暮自抬起眼帘,眸色如常:“放心。君若无心我便休,断没有走回头路拖泥带水的。只是觉得这人烦,打搅了我们的计划罢了。”
院中传来脚步声,朱果扒着窗缝看一眼,忙无声用嘴型道:“春芽。”
翠圆麻利将两个包袱丢到床下,朱果恰到好处在春芽抬步上台阶时将门打开。
春芽手里捧着一碗甜汤,看了一眼房中毫无异样的三人,收回视线。
严暮自其实是爱吃甜食的,春芽送上来的这一份是她极爱的桂花酒酿小汤圆,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打乱了计划,只草草吃了两个白团团的小圆子,便放下了勺子。
春芽见她没有什么兴致吃了,便将碗收起来,将杜英交代好的事情复述一遍:“大人说娘子今日没能看到认认真真赏花灯,太过可惜,不应景。刚回来就命人准备些好看的花灯,现下大概快将景盛亭那边收拾出来了。说是等娘子吃了小汤圆暖暖身子,就让过去看呢。大人可真是心疼娘子,奴婢从未见过大人对谁这般上心呢。”
严暮自沉yin须臾,点点头:“朱果等下陪我去。”
春芽还要开口,她就温柔地将她的话堵住了:“我现下没有什么胃口,春芽,你去厨下吩咐人做点山楂饼子,我等会儿回来之后用些,喝碗粥再歇息。”
这话一出,春芽也不好再说什么,急急往厨下去了。
严暮自看着春芽的背影:“这府中没有蠢笨人。”她又回头看向翠圆,“那就有劳姐姐收拾一下了。”
翠圆自是点头,待春芽回来,她这边也就收拾好了。
严暮自带着朱果往景盛亭的方向走,这边不似前院人多,一路上都是假山嶙峋环绕,鬼影憧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