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今雪电话里的声音顿了一会,问:“要我来接你吗?”
许戚刚想答应,脑海中闪过上次和陈芳争执后摔门而去,躲在楼道里没出息地落泪的记忆,倏然改口道:“不用,我自己能回来。”
廖今雪没有坚持,旁边似乎有人在喊‘廖医生’,他低声说道:“我先回去工作了,晚点再说。”
“好。”许戚闷闷地应了一声。
三个人的晚饭气氛一如既往压抑,陈芳问了几句工作上的事,许戚食不知味,回答也透着敷衍。吃完饭,许山说要去楼下散会儿步,但看架势是去找朋友打牌。
等人走了,唯一作响的电视把整个客厅衬出几分空荡,陈芳突然问了句:“你这周末有空吗?”
“怎么了?”许戚一怔,涌上来的预感算不上好。
陈芳说:“前几天我买菜的时候碰见你王姨,她姑娘两个月前刚回宁城,没结过婚,也没小孩,就是年纪大了一点,三十了。我给她看过你的照片,人家对你还算满意,这周末你们两个出去坐坐,一起吃个饭。”
许戚周遭安静了一阵,电视里叽里呱啦的笑声来自很远很远的地方,听不真切,半晌他找回自己的声音:“你让我去相亲吗?”
“只是先认识一下,这个看不对眼还有别家的姑娘。”
许戚几乎要笑出来,难以压住一腔讽刺与怒火:“我上次说过以后不会再结婚,也不会有小孩,我没有和你开玩笑,你为什么要做让我为难的事情?”
不知道哪个字眼戳到了陈芳控制情绪的开关,她一下子夺走许戚手里的遥控器,扔到另一头沙发,尖声说道:“我是在为难你吗?你到底有哪一天能让我省心。你说不结就不结,难道还真的能一辈子都不结婚?你把我的面子往哪里搁。我帮你介绍的时候你王姨问起你离婚的事情,我都羞得不知道该怎么说!”
许戚隻觉得荒唐,“你可以什么都不用说,这是家事,本来就没必要让所有人都知道。”
陈芳完全听不进他的声音,自顾自说下去:“今年过年也是,亲戚问起来你在哪里,梁悦为什么没来,怎么好好的两个人连人影都看不见,我和你爸一把年纪快把脸在亲戚家里丢尽了。看着别人家的儿子带着老婆孩子,一家三口其乐融融,我那个时候心有多痛,你有没有想过我?”
许戚说不出话来,也想不到还能说什么,耐心和情感早就在这些年的争执中消耗殆尽,他的冷漠愈发显得独自叫喊的陈芳像极了疯子。
“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许戚起身朝门口走去,“我回去了,你把人家姑娘回绝掉,这周末我不会去的。”
陈芳猛地站起来拉扯他,撒泼道:“不行,你必须给我去,见一面怎么了?人家姑娘都不嫌弃你离过婚,你还先嫌弃上了?”
“和这个没有关系,我不会再婚,也不会要小孩,这句话你想让我说多少遍?”
陈芳还在自己的世界里,絮絮叨叨地找理由:“我又没让你马上结婚,就是见一面而已”
许戚打断了她:“我对女人没有感觉。”
几个字的声音不重,几乎下一秒就被电视里的哄笑声盖过。
陈芳就像被人定住一样,把许戚衣服扯变形的手臂僵在半空,颤了颤gui裂的唇,看着许戚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突然间面目全非的怪物。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许戚一瞬间不忍,但最终,他还是甩开了陈芳拽着他衣服的手,用平稳而坚决的声音说:“我这辈子不会再和别人结婚,不可能和一个女人。”
他咬重了最后两个字,哪怕没有再说其他,强调与暗示已经足够。陈芳一下子跌坐在沙发上,不小心压倒了遥控器上的按钮,房间顿时陷入安静。
许戚别开了眼,心情是释然与悲伤复杂的结合体。他是一个混蛋,一个不孝顺也不合格的儿子,选择用这种方式惩罚他年迈的母亲,可是除此之外他还有什么选择?
他们一直在把他往绝路上逼,所以他也只能亮出最锋利的武器保护自己。
“为了反抗我,你连这种话都能说出口吗?”
陈芳像是被人抽去脊梁骨,佝偻着本就矮小的身子,气若游丝。
许戚说:“我没有骗你,这件事已经定了,改变不了,你说再多都改变不了。”
陈芳就在沙发上呆呆地坐着,不知道是听明白了他的话,还是仍旧不相信。无论是哪种对许戚来说都不重要,他给许山发了条短信让对方早点回来,然后就带上门口的垃圾,弯腰穿鞋。
陈芳没有起来追,喃喃地问了一句:“你就那么恨我?”
许戚开门的手顿了一下,没有回头,“我不恨你,说这些也不是为了报復你,我隻想告诉你我现在有自己的生活,而且过得很好,我不可能永远按照你想要的样子活。这么多年,你从来没有把我当作一个活生生的人。”
接着,关上了身后的门。
天不知不觉黑了,许戚开车回到家,走进楼道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