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墨遥脚步轻快地跑过去,道兄拢了拢衣袖,组织了一下字句,问沈墨遥:“记住方位了吗?”
“记得,往南走,找一棵桑树。”
道兄皱起眉,看着沈墨遥细皮嫩rou的模样,天天跟着陈郁书过奢靡日子,五谷不分,四体不勤,他真认得出哪里是南、桑树又长啥样吗?
沈墨遥看出道兄的质疑,掏出手机,给他看了看自己准备好的指南针app和植物学大百科。
“放心,我可以找到的。”
道兄叹口气:“你找不到也得找到,这是你跟他的因缘,我们帮不了你。”
沈墨遥丝毫怀疑都没有,定定道:“我一定会找到的。”
沈墨遥离开宫观,走的并不是专为游客修建的大道,几下就被茂密的植被吞没了身影,这种做法对普通人来说极其危险,一旦迷路失联,求生的几率非常渺茫。
沈墨遥已经做好迷路的心理准备,他根本不知道目的地,只有一个南方和一棵桑树,沈墨遥拿出手机上的桑树照片来比对,神他妈觉得这里每一棵树都长得很像桑树。
沈墨遥心里倒是不急不慌,他环顾四周,一切都极端陌生,即便想要找到来时的路都是难事。
做鬼并不怕失联,大不了就是龙狮山一隻郊游的孤魂野鬼,为了爱情连美食也抛之脑后了,他实在嘴馋可以吃野果,而且不必怕被毒死。
沈墨遥一路朝南走着,越钻进树林深处,生灵也变多,松鼠从他脚前蹦走,一些野猴蹲在树杈上警惕地看着他。
沈墨遥恍惚中看到一个锦衣少年正走着他走过的路,rou体的折磨让他每一步都濒临极限,但是硬着头皮前行,死也要求一线生机。
沈墨遥有种通感,他和十八岁的陈郁书走的是同样一条路,这少年的幻影不是自己的幻想,是时空在交迭。
沈墨遥已经不再看指南针,他跟着这个似真似幻的少年,脚底踩过松软的泥土,踩过蓬松的落叶,沈墨遥觉得自己走了有一辈子那么久,恍然间回过神,身边还是无穷无尽的树林,弥漫着薄薄的雾气。
沈墨遥无法感觉到时间的存在,他好像定格在时空交迭的幻境。
这时候,一棵参天古木赫然出现在眼前,树冠郁郁葱葱,枝桠沉甸甸地垂下来,树体像直立的巨人。
沈墨遥从树后绕到前方,便看到一方青石做成的棋盘,上面错落有致地放置着黑白棋子。
沈墨遥不懂棋,但他能看出这棋没有下完。
神仙去哪了?
沈墨遥揣好手机,能寻到这个幻境一样的地方,他已经觉得自己运气爆表,至少没有走弯路。
沈墨遥咀嚼着道兄交代他的话:“因缘靠等,不要急求。”
于是他扶着这棵桑树开始苦等,神仙不来,他打死也不会走,头顶斗转星移,日升月落,沈墨遥看到了那个和他一起苦等的少年,穿着藏蓝色的袍子,官靴沾满泥土,头髮被一条镶着玉石的发带束起,本该是个鲜衣怒马的少年,可是他并不像沈墨遥熟悉的陈郁书,身体比沈墨遥还要消瘦。
沈墨遥是纤瘦,而这个羸弱的少年浑身都油尽灯枯了。
沈墨遥看着他的背影,脊骨在他蓝色的衣袍上显现出嶙峋的痕迹,让沈墨遥心臟完全揪了起来,沈墨遥忍不住伸出手去握少年攥成拳头的手指。
少年怔了怔,拳头松开了。
他回头望过来,沈墨遥心跳如鼓,十八岁的陈郁书只有眉眼里还留着凌厉的气势,但也不过是个需要人照顾的孩子而已。
陈郁书目光直直地穿过沈墨遥的身体,他感觉到了沈墨遥,但是什么都没看见。
沈墨遥还是自作主张地牵着他的手,这个天煞孤星的少年抱着向死而生的决心,一个人在龙狮山里独行着,冒着被妖魔和野兽吃掉、半路毒发身亡的风险,心里压抑着绝望和恐惧,不甘心认命做皇室的弃子。
他这时一点也不知道,有隻天下第一美的鬼穿进时空的缝隙里,在陪他走这条绝望的路。
沈墨遥一路都在恐惧一个问题,如果他也能等到两个神仙,成功求他们救下陈郁书,可等他离开龙狮山,外面也桑海桑田过去了几百年怎么办?
他上哪去找陈郁书?
沈墨遥心里越来越慌张,思绪纷杂,还是在桑树下静等,即便恐惧也没有动摇过要救陈郁书的决心,神仙迟迟不来,沈墨遥开始绕着棋局踱步,最后一屁股坐在棋局之上,黑白子乱成一团,好些掉在泥地上。
一碰到地面,棋子就化成青烟消失了。
沈墨遥明显赖在棋局上不走了,他盘腿而坐,更多的棋子被他扫落在地面,化成一道接一道的青烟,沈墨遥心乱如麻,撑着下巴发呆,脑袋里全是自己和陈郁书相识的过往,还有他经历的每一场副本,拍的每一部戏。
“小友?”
沈墨遥猛地抬头,眨眨眼,棋盘两边不知什么时候端坐着两个老人,穿得普普通通,长得也普普通通。
沈墨遥一下从棋盘上跌下去,两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