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乍一听来真是强硬又无情,可宋野城只是稍稍愣怔了几秒,就已全然猜到了他真正的心思——
他不是“不想”,而是不敢。
他仍在忌惮着自己的另一个人格,唯恐他还会做出什么不可控的举动,甚至对这病究竟能不能治好、多久才能治好都没多少底气,所以宁可摆出这样一副抗拒又疏离的态度,也要将他隔绝在“危险范围”之外,让他继续保持原本该有的生活。
宋野城一时没有应声,江阙也强忍着没有去看他的表情。
他知道自己那话多少有些伤人,活像是在划清界限、把人往外推,可他更知道自己的病不是什么简单的头疼脑热,而是最容易失控的Jing神疾病,他无法寄希望于所谓的自控力,甚至无法信任自己的理智,想要保证周围人的安全,他能相信的唯有物理意义上的距离。
所以他不能在这一点上妥协让步。
哪怕要为此表现得蛮不讲理也不得不这么做。
但出乎他意料的是,就在他忐忑于宋野城会是怎样的反应,甚至做好了继续保持强硬态度的准备时,就听宋野城十分轻松自然地答应道:“好,那就不见。”
他的语气里没有半点赌气或不悦,相反满是令人安心的温和与纵容。
说着,他倾身探向前座,从驾驶座旁的储物格里拎回了一隻深色的牛皮纸袋,从袋子里拿出一隻Jing致的绒布盒,在江阙疑惑的目光中打开了盒盖。
盒子里躺着一隻小小的铃铛。
和江阙小时候戴过的那隻一模一样。
那晚在楼顶天台,江阙曾说他把自己的铃铛送给了黄毛,最后陪它葬在了山林间,当时宋野城便记在了心里,想着要重新给他买一隻。
于是第二天出门去见唐瑶之前,他就特意绕着全城找了一圈,最后终于在一家偏僻古旧的银饰店里找到了这么一隻形状大小都几乎分毫不差的出来。
那隻小银铃穿着细细的链子,宋野城将它从盒中取出,倾身向前,一边为江阙系上,一边在他耳侧轻声说:“不让我陪你,至少让它替我陪着你吧。”
银链系好,他稍稍退开几分,用指尖拨了拨那铃铛,抬眸温柔道:“你只要记得,我在等你就好。”
江阙低头看向那小小的银铃,抬手轻轻将它捏住,轻转着摩挲了一会儿,迟疑道:“可如果我的病一直不好,你就别——”
话音未落,宋野城已是凑前轻啄了下他的唇,蜻蜓点水般截获了剩下的几个字。
“没有这个可能。”他笃定道。
他的眼底映着窗外灯火,熠熠间带着灼热心扉的温度,不像是在劝慰,倒像只是在提前宣告一个注定发生的结果:
“你一定会好起来,我也一定会等你。”
转院
七月下旬。
江阙在左鉴清的安排下转去了他所在的Jing神专科医院。
经过最初一段时间的深入诊断和几次专家会诊后, 左鉴清对他的病情终于有了全面的了解,并据此制定出了一份详细的治疗方案。
这份方案里的治疗安排虽然紧凑,几乎每天都有相应的治疗任务, 但却并没有对江阙的行动范围做出限制, 甚至出于便捷考虑,方案中安排的治疗时间还都集中在上午,这样如果江阙不愿意住院的话,大可以选择居家修养,只需要每天早上来医院完成治疗安排,回家后按时按量服用配套药物即可。
但江阙却并没有这么选择。
他不仅没有要求出院,还主动申请从原本不设约束的开放式病房转入了单独的封闭式监视病房, 几乎等于是完全放弃了自由行动的权力。
左鉴清并没有干涉他的选择,但在江阙转去封闭式病房的那天,看着特殊病床两侧配置的束缚带和天花板上的24小时监控探头, 他还是有些无奈地提醒道:“你知道你的情况其实没有那么严重, 不需要这么严加防范对吧?”
“我知道。”
江阙答得倒是坦然,他坐在床沿上, 随手抚平了新换床单上的一处褶皱:“我只是觉得这样更放心一点。”
听他这么说,左鉴清便也没有多劝, 隻点点头, 伸手拉过床头柜上的那隻置物篮,将它推还给了江阙:“其他的也就算了,但这些你还是留着吧。”
那篮子里放着江阙的手机、电脑、充电器、钢笔等一系列物品,都是江阙严格按照封闭病房管理条例主动上缴出来的。
左鉴清道:“你应该也知道这里为什么不让用这些,但你的情况跟他们不一样, 没什么上缴的必要, 你自己留着就行。”
封闭病房里禁止携带的物品有很多, 其中最主要的就是尖利物品和通讯设备。
前者是为了防止有暴力或自残倾向的患者伤害到自己或他人,而后者则是为了防止一些病情严重、完全丧失判断力的患者以虚假理由频繁报警、求救或者利用支付软件造成财产损失,给医院和家属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可江阙的情况并不在此列,一来他并不是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