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灼热的手掌搓揉着那单薄的后背,略带沙哑的嗓音贴在江阙耳畔:“你一直都是你,你没有做错什么,只是暂时生病了而已。我们好好治病,等病好了就不会这样了,好不好?”
仿佛陷阱中的幼兽绝望饮泣,江阙紧紧攥着宋野城肩头的衣料,埋头在那坚实的胸膛里,热泪染shi了那片衣襟,也隔着皮肤烫进了宋野城的心口。
窗外路灯光影依稀,纷乱交织的树叶在挡风玻璃上投下凌乱剪影,马路间偶有几辆车匀速驶过,两侧人行道上来往着形形色色归家或散步的陌生人。
无人注意到路旁树影下停靠的那辆车,也无人知晓车里正在发生怎样的故事,就好像他们都不过是这平凡世界里的沧海一粟,各自上演着属于各自的冷暖悲喜。
夜风渐起,路旁两侧的树影摇晃交错。
不知过了多久,车窗里那低低的呜咽终于逐渐减弱,转为了断断续续的啜泣与抽噎。
那压抑已久的情绪宣泄犹如一场山洪,经历过最初的爆发奔腾,衝刷过陡峭河谷,最终落于平缓之地,隻余下涓涓细流。
再往后,那点涓涓细流也渐渐渗入干枯的碎石缝隙间,即将消弭在洇shi的泥土里。
宋野城听着胸前逐渐微弱下去的抽泣,手臂仍牢牢环着那单薄身躯,手掌也仍覆在那后背上一下下轻轻安抚。
他直到此刻才敢稍稍松下一口气。
他知道江阙那些沉重压抑的情绪已然堆积太久太久,如若没有一次彻底的爆发,终究还是会淤堵在那里,成为随时可能致命的顽疾。
好在这情绪终是发泄了出来。
这在他看来就已经是最好的情形,说是劫后余生般的庆幸都不为过。
正在这时,一阵手机铃声打破了寂静。
宋野城低头瞥去,见屏幕上显示着左鉴清的来电,料想他应该是刚回到医院,发现了江阙失踪的事。
他单手维持着环抱的动作,另一手接起了电话,贴在耳边简单应答了几句:“……嗯,没事,找到了,好。”
电话挂断,重新被宋野城丢在了一旁。
这一短暂的插曲将原本沉重的气氛略微驱散了些,缩在他怀中的江阙也终于轻轻动了动,从他胸前退开几分,缓缓坐直了身子。
江阙红着一双眼,低垂的睫毛shi出一绺绺浓黑,眼角还挂着未干的泪渍,情绪发泄之后短暂的放空令他显得有些失落与迷离。
明明只是一天没见,可此时宋野城近距离地将他望着,心中却蔓延起了一丝难言的情愫,像是在体味一场历时长久的失而復得。
他抬手轻轻覆上那shi润的脸颊,看见江阙微垂的长睫轻轻一颤,一直以来躲避着他的视线悄然抬起,终于与他的目光交汇在了一处。
江阙的视线如有胶质,先前回避着不看宋野城也就罢了,此时一落在他脸上,立刻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牵绊住了一般,粘黏着,描摹着,仿佛想将眼前人一丝不落地描进心底,许久都再难以移开。
就这么望着望着,也不知究竟望了多久,默然间,他那双原本已经渐干的眼眶里忽又再度氤氲起了水雾,眼看着便像是又要落下泪来。
宋野城没料好端端怎么又来了个回马枪,略一愣神间,曲起的指节堪堪勾住了那滴即将溢出眼眶的眼泪,赶忙用拇指轻柔摩挲起他的眼角:“……怎么了?还难过?”
江阙垂眸压下了眼中盈盈水光,红着眼轻轻吸了吸鼻子,又缓缓摇了摇头:“我只是想起我对你说过的那些话,觉得自己很荒谬。自己幻想出那样的天方夜谭,还把你也拉进来,让你跟着我相信,陪我一起做傻子……”
他像是对自己的所作所为失望到了极点,蹙眉闭上眼,疲惫地呼出了一口气:“我到底都做了些什么……”
宋野城覆在他脸侧的手没有挪开,听到这话也不禁跟着回忆起了这半年来有关“重生”的那些事。
片刻后,他却是无奈又释然地一笑,认真看向江阙,温声劝导道:“虽然重生是假的,但我们的久别重逢是真的,我喜欢你是真的,你喜欢我也是真的,是不是?所以往好处想,现在知道了它是假的,起码我不用再担心这世界上真的有什么神秘力量,会给你带来什么‘命中注定’的威胁,这也算是解决了一个心头大患,是不是?”
不知是因为从小的成长环境还是他自身的性格使然,宋野城似乎无论面对任何事总能找到一些乐观积极的思考角度,偏偏那些思路还都不是无的放矢,总能叫人一不小心就被牵引、被说服。
“好啦,乖,”宋野城笑着摸摸他shi红的眼角,“别想那么多,你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安心治病,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陪着你,嗯?”
江阙原本已是被他的思路宽慰了几分,谁知听到这话,他的目光忽又凝滞了一下,慢慢抬起手去,将宋野城覆在他脸侧的手拉了下来,道:“……我会去治病,但你不能陪着我。”
宋野城不禁一怔:“为什么?”
江阙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或者说他根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