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尾巴给他无止尽的十字固定,也不是外国人从此将他的手冲黑暗咖啡视为拒绝往来户,当然更不是他毁损店誉而被经理炒了;单纯只因为外国人没再出现在店门口。也许那个阿松曲线的观察结果已经够了吧?时间点怎么这么不刚好……几天之后他做出一件自己都觉得很不应该的事。他请散佈各系所的队友们帮忙找出的该外国人的行踪──诸如修哪堂课、有没有参加社团、通常在哪个学餐吃饭。(正式球员就有十一人根本人才济济!)有个死会的队友以为他想追人家,还热情地提供求爱密技(例如天天送宵夜到人家宿舍楼下,以美食换取心上人的注意力),他觉得这招很老套,明明不是在驯养流浪小动物,同时又辩解不清,毕竟自己此刻的行径确实离痴汉跟踪狂只有一线之隔。他谴责自己,然后(身体很诚实地)根据小道消息兴匆匆狂奔到对方此时的修课大楼,趁中堂下课偷偷摸摸混进去。外国人目前不在教室里,但他眼尖地发现对方的背包,赶紧坐到旁边的空位上,感觉自己真是见微知着的心机男子。一切都是为了维护咖啡店员的清誉!接下来只要再找机会让人嚐嚐他巧手泡出来的正常咖啡,就可以功成身退了,嗯嗯。外国人回到座位上看见他有点惊讶,随后很自然地打了招呼,并没有发现任何不对劲。他凑近对方想说话,可惜休息时间刚好结束,教授关上门,关灯后打开投影仪,将点点繁星铺上整个天花板。哗!是传说中的认识星空!他居然不小心混进了选课时抢输的通识课!老师还因为七夕刚过而教大家怎么辨认牛郎星跟织女星!他听得入迷,连自己来干嘛都忘了,教室灯重新亮起时依依不捨,下课后还拉着唯一的说话对象倾诉不已。好脾气的外国人邀他一起离开教室,不时用不标准的中文回应,说「我也很喜欢心心。」,他一时脑抽还大胆纠正对方的发音,两人「心心」、「星星」个没完,此起彼落地呼应了草丛里的声声蛙鸣。在路人看醉汉的目光中他们回过神来,噎了一秒,然后一起放声大笑,同时友好地猛拍彼此肩膀。以男生的标准而言现在他们是正式的朋友了。西班牙人名超级长,他只能勉强记到父姓的部分,对方很爽朗地让他直接用单名「is」称呼就好;他的中文名字很难念,is好几次咬到舌头,表情羞耻得彷彿要咬舌自尽,他大笑着也请对方只用姓氏叫自己。这是一种礼尚往来;而且「陆」跟is听起来很像,有一种冥冥之中的感觉。「你可以,跟我说一下牛腩跟滋女的故事吗?」is问他。「……谁?」「老师刚刚上课说的,gaxy两边的星星。」「喔、喔喔!好啊。」他仔细地解说了七夕的由来,is随着故事一惊一乍。「牛腩不是吃的那个?喔喔喔是牛郎,牛──郎──wboy?不是啊?好吧。咦咦你们古代的牛会说话!不是每隻都会?真可惜……等等等,waitaute!你是说,那个wboy跑去偷看人家洗澡还偷衣服?额、这样不好喔……好吧好吧只是故事。然后他们生了宝宝。然后她的家人来带她回去,还放出一条大河挡在中间,不让他过去。啊啊啊我知,河就是gaxy!不过我觉得,如果她想留下的话,父母还是要依她的想法比较好……好吧好吧我知道只是故事。因此每年有一天,他们会踩在一群小鸟上,跟彼此见面,因为还哭了,所以常常这天就下雨了。」他听着这个总结,感觉再也不能好好面对这个传说,尤其对方还一副「又懂了一个新知识真好真好」的正直表情。为了转移注意力,他告知其实七夕在习俗上还会吃油饭,接着两人顺理成章地一起跑去吃油饭。吃着吃着is兴致大发,说有一天要做pael(西班牙海鲜饭)请他嚐嚐,一直到这时候他才终于想起来,啊!他是想让对方喝自己正正经经泡的咖啡的啊!为什么现在居然在吃油饭还一边配炒米粉跟贡丸汤!七夕已经过了这样算不算马后炮?王母娘娘会不会大发雷霆?他一脸震惊,被误会是不是对西班牙海鲜饭有偏见。「没有没有……我对自己的脑子比较有偏见……」经过短暂的挣扎,他不得不悲痛承认,比起能同时进行多项思考的人们,他就是一个在遇到意气相投的谈话对象时,会彻底忘记自己是谁的阿憨。「不要担星,至少你的ffee很好喝。」「咦?你之前不是这样说的?」他有点受宠若惊,结果一抬眼对上对方促狭的眼神。「……is我真没想到你是这么坏的is。」「哈哈哈哈哈哈哈。」「太坏了!明明看起来这么诚恳!说好西班牙人都善良开朗的呢!」「我做pael给你吃你不要申气哈哈哈哈!」他假装生气地低头狂嗑油饭,其实心里很高兴。必须动用心机才能与对方再次见面的这个事实,一直让他隐约不安,自己也不晓得为什么要这么执着,可是实际坐下来好好相处时,即使学科不同、国籍不同、母语不同,意外地居然能说个不停,彷彿默契十足而顺畅无比的快速传球。感觉太过美好,像是随时可以花式射门成功。也许这莫名其妙的执着是来自直觉的呼喊?「这里有个好伙伴,你不能错过,绝对不能!」的景涛直觉。有吃油饭有保佑。顺利互加彼此脸书后,他在几天内把人家所有有露脸的照片都按了一轮讚,贴文的部分是西班牙语,靠翻译米糕也看不太懂,为了避免自己的行径太像疯狂粉丝,他很克制地只瀏览过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