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雾之城(六)
园中嶙峋的假山背处, 僻静得连枝头鸟鸣都听不清晰。山石的凹脚还留有上次下雨留下的未干的积水, 在不平的地面聚集了小小水洼, 粘着不知何时落下的枯叶。
微风吹来, 峭壁上斜生的松树舒枝叶晃动, 干枯的鬆针下雨般撒落到了凌妙妙肩上。
她缩了缩脖子,有几根还是掉进了她的衣领里。
她徒然拉了几下,放弃了,忍着不舒服,抬起了头:「柳大哥,你刚才说什么?」
柳拂衣的宽大衣袖挡住了稀薄可怜的阳光,脸色反常地严肃, 甚至连面对她惯有的那种放鬆的笑意都收了起来:「妙妙,昨天那段故事,你怎么看?」
凌妙妙眼睛一眨:「什么呀?」
柳拂衣看她半晌, 似乎没时间同她绕弯了,直截了当:「我和瑶儿现在怀疑, 阿声的身世有问题。」
晌午一过, 凌妙妙出门遛弯, 第一隻脚刚踏出房门, 便被柳拂衣截住,拉到假山背后, 摆明瞭是要说些不能为他人言说的秘密。
虽说是青天白日, 但她对这种偏僻的地方还是有些异议, 本想提议一下, 柳拂衣这句话一出,她暂时便把这件事忘了。
凌妙妙满脸复杂地看着柳拂衣:黑莲花的身世问题……终于被这两个心大的觉察了。
原着里男女主角一生的心思都放在除魔卫道之上,慕声从出场到退场,都没能就这个问题展开讨论,带着谁也不知道的秘密,奔向了仓促的结尾。
而弄清这个秘密的前因后果,正是她任务的支线之一,两枚回忆碎片和几场似是而非的感知梦,都是在引导她慢慢解开这个谜团。
现在,慕声没能成功黑化,依旧是队伍里不可或缺的一份子,主角团查案的重心也在慢慢偏移。
「柳大哥是说,慕声就是故事里那慕容氏和赵公子的孩子?」
柳拂衣满脸郁结,生怕她觉得荒诞,尽力试探着:「……你觉得呢?」
凌妙妙点点头:「嗯,我相信啊。」
别的不说,慕声生母的样貌,主角团里唯有她一人亲眼见过。那说书老头的形容再Jing妙不过:「短一分则寡淡,多一分则妖艳,她就是那个恰到好处,浑然天成。」
柳拂衣瞅着她,半晌才错愕:「妙妙的胆子……果真是大。」
「柳大哥,就算他是那慕容氏的孩子——又碍着谁什么了?你这么紧张做什么?」她坦然望着柳拂衣的脸,顿了顿,「那慕容氏是什么来头?」
「她的身份……」柳拂衣棘手地捏了捏鼻樑,「我有怀疑,但暂且不能确定。」
「奇怪的是,瑶儿发现她对阿声的记忆线是紊乱的,很多事情记不得。」
妙妙沉默了片刻:「这不奇怪,慕声的记忆线也是紊乱的。他只记得自己有个亲娘,其余的想不起来。」
「……」柳拂衣陷入深深的思索,自言自语起来:「是忘忧咒吗?可又不像……」
「怎么可能两个人同时出了问题……」
妙妙见他眉间的「川」字深得像刀刻出来似的,掰着手指头玩笑:「柳大哥别愁啦,世上的巧合多了去,说不定是房梁塌了,他们姐弟一人被砸了一下;或者屋子被捲进水里,同时被浪头拍昏了;又或者有什么慕家人打不过的人物,挨个打了他们俩的脑袋——」
柳拂衣并没有笑,他眉头紧蹙,浑然似没听进去。半晌,才轻轻道:「妙妙,事情比你想的……略微复杂一些。你须得再去问问他,从小时候到现在,事无巨细地回忆一遍,忘了什么,记下来给我看看。」
「……」她迟疑了片刻,柳拂衣鼓励地拍拍她的肩,眸中似有掩藏的忧色,「阿声现在防备心重得很,总不相信我和瑶儿是护着他的。同样的话,只听你的。」
妙妙顿了顿,还没张口,「啪嗒」一声轻响,柳拂衣脸色一变,放在她肩上的手闪电般收回。
那迎面飞来的尖锐石子像是一颗凶戾的流弹,狠狠打在他手腕麻筋上,他半隻手臂瞬间没了知觉,低呼一声握住了手腕,错愕地看向妙妙身后。
凌妙妙一回头,身后的少年抿着唇,发带在空中飞舞。
他望着柳拂衣的眼神里带着妒忌的杀气,怒火点染了他漆黑的双眸,像是某种闪烁着冷光的玉石。
「柳公子,」他的眸子慢慢转到凌妙妙身上,染上了一丝复杂的缠绵,只是语气仍然是轻飘飘、冷嗖嗖的,「别人的妻子,不可以随便乱碰。」
「……」柳拂衣抓着手腕,张口结舌,百口莫辩。
慕声低眸,浓密的睫毛向下一压,便显露出了温柔无害的模样,伸出手,「妙妙,出来太久了,回去吧。」
凌妙妙没去牵他的手,如果她此刻有兜,她恨不得双手插进口袋。她压低声音:「好好说话。」
他置若罔闻,径自抓住了她的手腕,强行拉着她走,眸中流淌着深沉的夜色,语气比刚才还要耐心:「乖,回去了。」
凌妙妙去扯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