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纱
生死不明的陆行朝被抬回房间医治。大夫剪掉他身上的衣衫,才发现除了胸口几乎贯穿身体的刀伤,他浑身满是大大小小的伤口,成了个血人。
他没敢说,陆世子现在还活着,就是靠心中一口气吊着。
陆yin夕见到他身上的伤,不可置信地捂住嘴,不让自己发出痛哭声。永远都那么高大伟岸的兄长,居然被人伤成这样,命悬一綫。
自从陆行朝告诉她,他重生归来后,他就成了她心中一块牢固的基石。只要他在,她就不会慌张。
只要他在……
到底是谁伤了陆行朝?酸涩的泪水溢满陆yin夕的眼眶,美眸和鼻尖红通通地。她想握住陆行朝的手,但他连手心都有深入骨的伤口。
陆简也因陆行朝身上的重伤微微挑眉,可是陆yin夕心神大动的样子让他心中的妒意盖过了一切。他来回抚摸着她的后背,凑到她耳边神色温和地轻声说:「宝贝,别哭了。」
但陆yin夕没回答,默默流着泪。
「别哭了。」陆简的声音变得Yin郁。「他死不了。」
「就算他一脚踏进阎王殿了,我也会把他拉回来,所以,不要再哭了。」
否则,他不确定自己会不会一怒之下直接送陆行朝归西。
陆yin夕听到陆简的心声,赶紧擦了擦自己红肿的眼睛,停下哭泣。她还止不住抽噎,身体一颤一颤的样子十分委屈可怜。
陆简简直要疯了,嘴角的微笑险些挂不住,好一会才用低沉的嗓音咬牙切齿地说:「算了,你想哭就哭,不用憋着。」
他揽住陆yin夕,让她趴在自己的肩头流泪。闭上眼,掩盖住里面的森森妒火。
过了整整一天一夜,陆行朝才苏醒。他弗一醒来,便僵在当场。陆yin夕趴在他的榻旁打瞌睡,察觉到床上的动静,也清醒过来。
「哥哥,你醒了!」陆yin夕喜极而泣,用力抱紧陆行朝,又立马鬆开,怕压到他的伤口。「有没有哪里痛?你饿不饿?」陆行朝全身没有一点血色,看得她心疼得不行。
「yin夕。」
「嗯?我在,哥哥,你快躺下,不要勉强自己坐着。我去给你端粥。」
「yin夕。」陆行朝再次打断她,「现在什么时辰?」
陆yin夕看看外面明朗的天空,「约莫是辰时吧。」
陆行朝沉默了。
「怎么了,哥哥?」陆yin夕疑惑着看着他,「你怎么不看我?你……你没事吧?」
「yin夕,」陆行朝转过头,看着她的双眼不再深邃有神,空洞混沌得像两颗挂着霜衣的黑葡萄。「我看不到了。」
「我的眼睛瞎了。」
他的语气平静得像在说别人的事,连yin夕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但他的眼睛一片灰败,她无法自欺欺人。
陆yin夕感觉自己的心被挖走一大块,鲜血淋漓。她抖着手碰上陆行朝的眼角,顺着他棱角分明的眉眼来回轻抚。她尽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没那么脆弱,因为她知道陆行朝应该才是最难受的:「怎么会……大夫说,你只有外伤,没有中毒的。」
「不会的,说不定是哥哥你刚醒,所以、所以……你先休息一下,可能就好了。」陆yin夕对医一无所知,开始慌张地胡言乱语。
「不是毒,是蛊虫。南疆蛊虫。」
「蛊虫……就像你放在我体内的那种吗?」
陆行朝点点头。
「哥哥,到底是谁?为什么你什么都不和我说?」
「……伤我的人,叫迦楠,南疆圣女。」陆行朝说。
「她就是上辈子暗害你的人。」
上辈子,他花了两年才查出凶手,不得不说南疆圣女的手段非同寻常。
重生之后,陆行朝立刻开始追查迦楠的行踪。他追杀了她整整两年,终于将她诛杀。他记得清清楚楚,他斩下了她的头颅,确保迦南绝不可能有一丝活下来的可能。
但即便如此……迦楠还是没死,甚至从南疆来到了京城。
「别怕,我一定会除掉她,我会保护你。」
陆行朝只说了这么多,便面色苍白咳嗽个不停。
「先别说了,哥哥,你好好休息。」陆yin夕连忙打断他,扶着他躺下。
陆行朝失血过多,加上冷峻的长相,此刻看起来比死人强不到哪去。铺了一席榻的凌乱长髮也为他增添了几分病态。她头一次见到陆行朝如此脆弱的一面,内心柔软的地方被狠狠地戳到,恨不得一直守着他哪也不去。
黑髮男人躺下后,睁着无神的双眼『看』向陆yin夕。
他还握着yin夕的手,yin夕怕扯到他的伤口,想抽出手来,却没抽动。
【……别走。】脑中的低沉声音让陆yin夕待了一下。
【陪着我。】
「我、我没要走。」陆yin夕哭笑不得,原来他是怕她离开。「你的手心有刀伤,我怕扯破你的伤口。」
细数一下,这似乎是陆行朝第一次和她示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