寰宇顶层角落的一间工作室里,傅清寒正和傅云衣分别坐在沙发两端翻看着文件,两人偶尔低声交谈,傅清寒用笔圈出几个数字,快速地敲打着电脑键盘,茶几上放着两杯还在冒热气的咖啡。
「哎,你!」吵吵嚷嚷的声音伴随着凌乱的脚步纷至沓来,傅清寒微微皱眉,才抬起头,门被打开,卢笙灏大步匆匆走了进来,后面还跟着有些手足无措的临时助理。
傅清寒看了他一眼,先让助理走了,傅云衣头都没抬,好像跟他们生活在不同的空间,根本没有看到眼前发生了什么。
傅清寒正要张嘴说话,卢笙灏已经把一张薄薄的a4纸放在了透明的茶几上,「辞职信」三个字端正地摆在上方,陈述的理由非常简单且官方,说是难以胜任所以自动请辞。
傅云衣的注意力好像也被吸引过来,他抬起轮廓分明的脸,其上无一丝表情,深邃的瞳孔黝黑望不见底,依旧是那样让人无从揣测的模样。卢笙灏似乎是特意挑着傅云衣在的时候来的,眼见他扫了一眼辞呈,嘴里冷哼一声,双瞳中满是怒意。
「怎么了?」傅清寒察觉到气氛不对,放下手里的文件问。
「如果你不知道,恐怕得自己去问问。既然信不过,又何必用我,既然怀疑我,不如干脆别用我,或者直接给我一枪,少在那玩Yin招,老子不吃这一套!连卧室都不放过,要是喜欢看现场活春宫,花钱去招,多的是人肯给你们看。」卢笙灏没头没脑地说着,他虽然是对着傅清寒,但明显是冲傅云衣去的。
傅清寒自然也听出了端倪:「等等,什么意思?监视器?」她心念一闪,扭头看着傅云衣,他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连眉毛都没动一下。
卢笙灏说完就要走,却听傅云衣淡淡地说:「是我们装的,你找监视器的速度很快很专业。」
这话一出口,工作室里的气氛降到了冰点,卢笙灏额角跳了跳,两道浓眉凌厉地压下,双眸中怒意磅礴汹涌:「所以,你现在能确定我对你们不忠了?怎么样,想在哪里干掉我?」
傅清寒皱着眉:「灏,冷静一点。」
用这样的话激怒傅云衣,是没用的,但如果他真的有杀心,就算不动怒,也随时可以杀人。
「这我可就做不到了,我跟的是你,为了你,我才做这些。这道上什么规矩我做不到,但我看不上这种老大!」卢笙灏胸口起伏着,额上青筋隐约浮动,他看上去很不痛快,就像所有任性的年轻男人,沉不住气,但也往往没什么心眼。
傅云衣向沙发上一靠,后背陷入一片柔软中,他把左腿放在右腿上,手里的文件摊在大腿上。这动作永远从容不迫,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高高在上,他就像海上的礁石,无论风浪多大,都经年累月地岿然不动。
「这就是我们的规矩,不管你现在走不走,怀疑你,都是一样的。」傅云衣没有解释的意思,他冰山般的脸上写着不可撼动的冷静与淡然。
卢笙灏的喉结上下滚动着,他年轻的脸上写满了愤慨,两眼中夹带着失望,看了傅清寒一眼,说:「那就这样吧,我会交接完顶点和寰宇的事,再找工作。」
说罢,他快步离开工作室。
「砰」地一声带上门,卢笙灏咽了口唾沫,一颗豆大的汗珠,从他额上滴落。
工作室里陷入一片尴尬的死寂,傅清寒有些难受:「你们该跟我说的。」
毕竟卢笙灏是她带进来的人,傅霜怀疑他,监视他都没有告诉她,这让傅清寒说不上什么感受,或许也没资格。
身为背叛者,就要在任何时候表演出恰当的情绪,何况此刻那感觉是真的。傅清寒在心里问自己,如果仅此而已都觉得委屈,那将来她要如何面对傅霜和傅云衣?
她片刻的僵硬,换来傅云衣淡淡的一瞥,他说:「也只是怀疑。」
「现在呢?」
「也许少了一点,但还是怀疑。」傅云衣倒是不说假话。
傅清寒深深地呼出一口气,站起身来:「我去看看他。」
傅云衣不置可否,继续看文件。
傅清寒追上卢笙灏的时候,他已经快走到马路边拦车了,她拉住他,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卢笙灏微微低头看着她,双眉紧拧,他也沉默了片刻,咬着牙沉默了半晌,突然说:「我不想骗你,如果我真的是姦细,你会怎么想?」
傅清寒心跳一缓,细长的手指突然屈起攥紧了:「你是吗?」
「你要听真话还是保命的话?」卢笙灏说这话时,瞳孔微微颤动着,傅清寒几乎已经知道了答案,但还是颤抖着问:「真话。保命的话,你不是已经演给我看了吗?」
「好。」卢笙灏深吸了一口气,压低了声音凑到她耳边说:「我没办法眼睁睁看着你在这个泥潭里,但也不可能真的陪你成为这样的人,所以,我想毁了它!」
傅清寒双瞳骤然缩了缩,她竭力剋製着自己的心跳,压抑住重重复杂的情绪,镇定地问:「你到底是什么人?之前你骗我,现在为什么又要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