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清寒病得很突然,连她自己也没想到,淋了一点雨,就发烧了好几天。一开始隻觉得吃了药捂了汗,又听从医生和傅霜的安排,在家好好休息,怎么也不至于接连病好几天。
热度退了一阵子,不知怎的又烧上来,脑子昏昏沉沉的,眼皮都睁不开,面上发红,连呼吸都是热的,一下地才迈出步子就快晕倒,慌得一屋子人个个来搀扶。
寰宇的事情很多,傅霜不能在家陪着,也时不时发简讯跟她说说话,让仆人随时报告她的情况。
傅清寒还是惦记着公司里的事,被强製断了网路以后,隻好怔怔地躺在床上发獃。
她又想了许多事,几乎将自己的整个人生从头回忆了一遍,神色时常变化,又安静了许多。
这一场病好在没引来后续,回到公司上班已经是四天后,桌上堆满了需要她签字的文件。轻嘆一声,傅清寒定下心来翻阅文件,正忙得忘了时间,内线电话响了,秘书在那头问了一句话,傅清寒沉默片刻:「让他进来吧。」
手上的钢笔被轻轻放在桌上,办公室的门被推开,穿着一身整齐西装的男人走进来,秘书轻轻把门合上。屋里的两个人四目相对,彼此沉默着。
很久没这样近距离地看着他了。
昔日的大男孩也渐渐蜕变成职场人,他衣服架子似的身材很好地撑着价格不算亲民的西装,脚下的皮鞋擦得锃亮,清爽的头髮乌黑髮亮,刘海不长不短,刚好盖住额头,显出一道浓眉来。黑曜石般的眼眸不像从前那样煜煜生辉,多了一分沉稳与内敛,微抿的嘴唇暴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别站着了,坐吧。」傅清寒笑了笑,表情有点复杂。
卢笙灏微微点头,就在离门不远的沙发上坐了,遥遥望着她,没有再试图靠近一点。他的睫毛扇动几下,在眼睛上投下Yin影,遮掩着自然流露的些许悸动。两手放在膝盖上,不自觉地握紧了一点。
办公室里浮动着微妙的气氛,卢笙灏踌躇片刻,问:「听说你病了,现在好了吗?」
「嗯。」傅清寒微微一笑,有点生疏,「能继续工作,当然是好了。」
卢笙灏的下一句话,立刻打破了这种刻意营造的疏远与尴尬,他低头看着地毯,语气平静但字字清晰、声声入耳:「我们之间的问题,那时你给了你的解决方案,我试着接受了,但事实是不行。所以我现在想告诉你我的解决方案,希望你也愿意尝试。」
顿了一下,在傅清寒的僵硬中,他抬头看着她,认真而倔强地说:「你不能离开他们,你不能丢开顶点脱离寰宇,好,山不就我,我来就山,从此以后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你是什么样的人我也做什么样的人。我们之间再没有阻碍了。」
「……」傅清寒张了张嘴,半晌没说出话来。喉咙里都是苦涩的味道,不知是前两天吃的药残留在喉间,还是别的什么情绪哽在那里,她听见自己干涩的声音微微颤抖着问:「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你……」
「我想清楚了,现在我比任何时候都冷静,那就是不能失去你。」卢笙灏的声音抬高了几分,但下一句话又低了下去,「无论如何,这一点不会改变。」
傅清寒心中百感交集,不知道怎么形容现在脑子里狂卷的风暴,她很久没说话。
卢笙灏大概也是在给她缓衝的时间,许久才站起身道:「我来就是为了告诉你这个,不需要你给我什么答覆或者承诺,但我已经决定了。」
傅清寒就这么怔怔地看着他迈开两条长腿走到门口,隻留下一个挺直的后背,想说的话很多,却怎么也无法说出口来,质疑或者劝解,好像都很无力。
女人两道细长的柳眉慢慢拧成疙瘩,眉间的忧虑愈发深重。
从那以后生活有着细微的改变,但又好像没有变太多。卢笙灏偶会而发简讯表示关心,但没有突兀地提出邀约,他在工作上越来越如鱼得水,傅清寒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但当部门总监提交让他接任副总监的意见书时,傅清寒才恍然发现自己已经无法心存侥倖自欺欺人了。
他渐渐进入公司的核心,虽然仍旧无法接触到与唐兄会有关的事务,但表面自己态度的举动已然越来越明显。
傅清寒还是打算约他再谈谈,但在餐厅看到他的第一眼,她就有点后悔了。他从容的表情,又一次警示她,自己不是闹着玩的,而是真正下定了决心。
傅清寒准备好的话全被他堵了回来,最后隻得放下酒杯,凝视他好一会儿,才心情极度复杂地开了口:「你和以前不一样了。」
「我以前不大好。」卢笙灏眨眨眼,他的眸子还是清亮的,透出真挚来。
傅清寒微微嘆了一口气:「我倒是觉得以前很好。」
「现在不好?」卢笙灏问。
「不知道……」傅清寒只是有点不知道怎么面对突然长大的卢笙灏。
大概是餐厅里暧昧的光线所致,卢笙灏的眼圈好像微微有些泛红,他还是改不了个性里的直率:「以前好不好都不重要了,反正不能和你一起,就不该继续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