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雎的伤势在一日日好转,在身体的疼痛到了能够忍受的程度后他开始与王栩争权。
王雎的优势在于名正言顺,而王栩的优势则在于掌管王家多年。
对于二人争权之事王大人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并没有强势地插入其中给王雎做主。他这么做不为别的,既有将王栩当作磨刀石的意思,也有看看王雎的能耐究竟到哪一步的意思。
事实上哪怕到了此时此刻,哪怕他在大庭广众之下宣布了王家日后由王雎掌权,但他自己心中仍然是不确定的。
相比于整个大雍的局势纷呈,王家的这点争夺不过是小打小闹。
大雍流年不利,各地灾难四起。即使朝廷遣人救灾,也只能起到微弱的补救作用。破坏已经造成,人力能及的也只有尽量弥补损失,至于要灾后重建到与未发生灾难前一样的条件,未免是在痴人说梦。
灾难造成百姓流离失所,一旦进入灾年,王朝动荡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皇上还算是一名正常皇上,对于灾祸已经竭力救治。只是整个大雍作为上国,运行十分复杂,天听层层传下,到最底层时被履行到原本的三成就已经是不错了。
贪墨、怠工、借机作乱者等等频出,四下还是有零星的起义军出现,皇上焦头烂额,苦不堪言。
这是内忧。
外患便是戎狄不安,试图进犯。崔骜从军,打的就是他们。
天灾并不只是光临大雍,而是平等又残忍地加诸在每个国家上,无一幸免。而自己国家出现灾难当前国情又难以应付时,将矛盾对外,即侵略他国来弥补自己国家的损失就成了一种手段。
戎狄大肆进犯,sao扰边城,劫掠百姓。大雍军队虽然师出有名,但打仗必然要有伤亡,没有人是向往战争的。
相比于平民百姓,战争给贵族们带来的影响则要小上许多,他们一样的饮酒作乐,也有疼惜百姓的愿意缩减开支,但终究是少数。
太子为灾民筹款之事一出,虽在上层间引起了一定的震荡,但一切很快恢复秩序,人们变得平静。
上层者之间或许有矛盾龃龉,但在涉及利益时一致对外整齐得可怕。
太子要动他们的利益,太子便是那个“外”。
沈兰珏不会自作主张, 行事之前自然问过皇上。
皇上是不喜欢一个很有主意的继承人的,但大雍的下一任皇帝却不能是唯唯诺诺的人,必须要自己立得起来。
所以沈兰珏有能力会让他感受到很有威胁感, 但沈兰珏无能又会让他恨铁不成钢, 总之十分微妙。
而他将安抚京中流民的任务交给沈兰珏后便如往常那样默默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一来他可以从沈兰珏的举动中判断他的能力, 二来通过他与大臣们之间的来往他也可以判断出都有哪些大臣站在太子那边。
即便皇上深知沈兰珏不会拉帮结派的本性,却依旧对他保持监视, 以通过此来获得一些安心感。
沈兰珏那里拿定主意后总会找他说明自己的应对之策。
赈灾之事也不例外。
皇上听到他一本正经地要从达官显贵手中抠钱后难得露出些父与子间才有的温情模样, 笑着摇头, 意思是这想法太过天真,不切实际。
他也难得从太子这样的主意中想起了些许久之前,几乎已经蒙上了记忆灰尘的、过去的点点滴滴。
过去他也曾有过这样天真的想法, 想为一国之中更弱者做些事情,但具体实行时让他栽了极大的跟头。
当面对共同的利益剥夺者时,贵族们会展示出严格的上下一心。即便作为统治者, 他也难以在这样的团结中找到豁口。
所以看到犯傻的沈兰珏,皇上眼中难得有了温度。可惜不是什么父子之情, 而是他自己对过去的怀念。
皇上并未直接制止他的无用功行为,只是委婉地表明这种行为行不通。
沈兰珏却对此很执着地要求试上一试。
皇上未曾多做阻拦,知道还是要自己多撞一撞南墙才能清醒。且通过这一次撞南墙, 也才能使得沈兰珏明白究竟该用什么样的态度来对待朝中大臣。
他们可以用之、任之, 但绝不能信之。
宠信宠信, 实际上只有宠,无信。
高处不胜寒, 身为帝王, 不该相信任何谁, 无论对谁都要保留一手。对枕边人如此, 对有血缘关系的子女如此,对同甘共苦的大臣们亦然。
沈兰珏得了皇上许可便去Cao办此事,大臣们闻讯即使没有通过消息,也并不怎么慌张就是。
过去他们已经遭遇过一遭此事,知道该如何应对。
集体哭穷就是。
他们不约而同地将捐款最上限定在一个数额之上,绝不会捐出这个数额以外的数字。
哪怕有个别愿意多出钱者,只要整个集体坚定不出钱的目标不动摇,便是太子也没有什么办法。
太子并未挨家挨户上门筹款,也未通知哪家备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