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王栩买了个关子后继续道,“待我们日后到你愿意收下这枚镯子时我再将它还给你。”他这话已经说得足够明白,只差将喜欢他这回事直言。
周寅听了似乎也明白过来他的意思,面红耳赤,羞怯地不敢看他,却又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
王栩闻言忍不住笑起来,他笑后似乎也意识到这么笑的确不太好,毕竟他兄长还卧病在床。这么想来他还是要感谢王雎受伤这回事的,若不是他受伤,他也没机会单独带周寅去见他母亲。
而他现在还是想与她再单独待些时候,所以假装忘记他兄长之事,问周寅道:“来得如此早,可用了早食?”
周寅乖乖点头。
王栩遗憾,那他一时半会儿便想不到与她多待一会儿的理由了,只好询问:“现在去我兄长那里?”在周寅面前他倒是老实,肯称王雎为兄长,显得自己像个人一些。
“好。”周寅轻飘飘地答应下来,像是任人安排。
两人并肩走着,衣香鬓旁落了树的影子。
安安静静中,周寅含了些泪意同王栩道歉:“对不起……”
王栩驻足,紧张地瞧着她,不知她怎么就要哭了,却是认真哄着她问:“别哭……有什么好对不起的?”
周寅便抽抽噎噎道:“若不是我过去提过一嘴乌斯藏国煎rou的事,你也不会将这个搬到生辰宴上来,更不会叫大郎君受伤了。”
原来是因为这事自责,王栩心中百味杂陈。他得到煎rou这个灵感的确来源于周寅,但他谢谢她还来不及,怎么会责怪她?
“我兄长受伤与你有什么关系,是他不幸,你日后莫要再说此话。”三言两语便将她的责任摘去。
而在他看来这事也的确和周寅八杆子打不着,一切都是他自己做的决定,怎能怪她?
王栩带着她去王雎的院子,远远便闻得一阵药苦味儿,叫人不自觉蹙起眉尖儿。
“不好闻吧?”王栩迁就问她。
周寅一进院子便显得无比哀愁,这时候听见问话也是轻轻柔柔地道:“辛苦了。”
王栩一愣,明白她是在为自己着想,心一软道:“还好。”
而王雎这里自从他受伤以后便是最为静谧的,在周寅开口以后他虽然一直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却是立刻听见了她的声音的。
周寅来了。
这个认知让他立刻慌张地从床上坐起,想要找个地缝钻进去,不让她看见他现在这副模样。
实际上他现在看起来虽然落拓,但倒不至于到了丑陋的地步。有下人一直Jing心照料他,身体是日日擦洗的,衣衫是日日更换的,头发也是日日梳理的。只是他的胡子这些时日疯长,未曾修剪。
虽然只是如此,也令他不敢与她相见。
下人们瞧着一动不动的大郎君陡然动了,皆被吓了一跳,以为他是又想到了什么寻死新招数,慌不迭上前来将人制住,以防他出什么意外。
周寅一入内看见的就是这一幕。
这正合王栩心意。
而王雎的挣扎也在她进门那一刻戛然而止,显得分外奇怪。家仆们还按着他,衬得王雎不像手受伤了,倒像是脑子不正常。
王栩倒没想到不用自己做什么, 周寅已经看到王雎狼狈的一面了。他乐意在这个时候当好好先生,用王雎衬托出他的体面。所以他先安抚周寅:“你先别过去,乱, 我先去看看是怎么回事。”他说着径直向床边走去。
周寅却没按照他说的老老实实待在原地, 紧张兮兮地跟了过去, 看上去没多少看到疯子的害怕,满眼涟涟的关切。
王雎在听到周寅的声音后整个人疼痛感都没了, 保持着被人摁在床上的姿势一动不动。他甚至自暴自弃地将眼睛闭上, 自我地想着他自己看不见周寅, 周寅或许也就瞧不见他,十分心学。
王栩过来,下人们也并不敢直接将王雎放开。他难得声音变得有温度, 是下人们从未听过的语气:“兄长,你这是做什么?”
王雎听到他开口,没有任何反应, 心中凉意乍起。
周寅没过来,果真是看到他这副样子怕了么?
他不想叫周寅看到他这副狼狈样子, 但她不来他反而心中更不是滋味儿。
王栩见王雎不理不睬,倒是想轻笑一声,完全在他意料之内。他断过腿, 知道王雎此时心中纠结, 但他并没有什么同情心或同理心去帮他一把, 反而将之加以利用。
“兄长。”王栩深知王雎此时什么也说不出口,便肆意胡言, “你这是……哎, 怎么又要寻死。”
他倒不是帮着王雎立脆弱人设, 而是在周寅面前揭露出王雎的没担当。
“寻死?”轻轻柔柔的声音带着惊慌无措在房中响起。
王雎哪还能沉得下心去闭着眼睛, 听到她的声音立刻睁开眼睛,目光便撞入她眼底。
这一交汇,王雎本竖满尖刺的心房一下子软得不可思议,鼻子一酸,眼眶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