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宴祁并没有什么安慰的话,他甚至连一句“抱歉”都没有,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稍稍抬几分下巴,寡声道:“她是风控部总监,这是她的指责。”安澜提出的那个理由说合理也合理,可又处处透着牵强。一开始赵荟西把项目呈报给她的时候,她那会儿还什么都没说,待她兢兢业业地运营二十多天,临门一脚的时候却提出创业者个人的资信问题——赵荟西当时就想到了各种可能,但她没想到的是,闻宴祁竟然这么坦荡地就承认了。“就差半天我就要签”闻宴祁不耐烦地打断她:“你到底想说什么?”自从确认了这件事是闻宴祁做得以后,赵荟西就明白过来,他这是在给苏晚青出气。心酸是另外一回事儿,她不是恋爱脑上头的小女生,知道眼下什么最重要。思及此,她也不再迂回,出声解释:“昨天晚上我也没想到会在那里碰到苏小姐,当时我并不知道她是去见客户的,聚会结束时我本想跟她打个招呼,但她那会儿先走了。”她说得是实话,但也只说了部分的实话。苏晚青抱着电脑走出包厢的时候,其实她看到了,她还看到章荟偷偷摸摸地走到她的座位旁,把手机扫落在地上,用高跟鞋踩上去的情景。但那又如何呢?她只是装作没看见走了,难道这也有罪吗?可闻宴祁显然并不这样想,他已经耗尽了所有的耐心,再出声时嗓音更冷清,“你跟我说这些没用,我做这件事不是为了搅黄你的项目,相应地,我也不会为了给你面子而眼睁睁看着启悦完成融资。”这话说得近乎无情。赵荟西宛如遭遇重击一般,嘴唇张了张,最后什么话都没说出来。说到底,闻宴祁是从始至终都没把她放在心上过,不在乎她那晚有没有跟苏晚青打过招呼,不在乎他对付启悦会不会殃及到她,更不在乎她上门相求的那点儿微薄情面。可他们俩之间真的只是微薄的情面吗?赵荟西至今还记得,有一回寒假她因为机票贵没有回国,托闻宴祁回来时帮她带上她妈妈给她准备的东西,闻宴祁那么怕麻烦的一个人,硬生生帮她扛了五十斤的包裹去美国,上午下飞机,中午就送到了她的公寓。那时候她心气儿多高啊,总觉得闻宴祁或许跟她一样,对她也是有些好感的。但爱情不是她生活的重要课题,她努力学习,就想毕业后能顺利留美,为此她放弃了那么多,可生活不总是一帆风顺,她的事业始终没什么发展。这次回国,她是有过很多展望的,她带着重整旗鼓的决心回到滨城,回到这个她从小就想逃离的地方,她以为自己会将所有想要的都收入囊中。直到此刻,当她意识到闻宴祁或许从没有对她青眼相加过,一种从未有过的挫败将她兜头包裹住,几乎快不能呼吸。赵荟西脸色苍白,扶着桌角站了会儿就告辞了。李泉看着她黯然离开的背影,悄悄地舒了口气。从昨晚到现在,他想他已经看得足够清楚。那位苏小姐对闻总来说,好像不只是一位合作伙伴那么简单了。想明白这一点以后,许多疑惑都有了答案。闻宴祁终于注意到身旁还杵着一个人,“你没事做了吗?”“还有一件事”李泉斟酌着。闻宴祁现在看他并不怎么顺眼,“说。”“中午苏小姐下车前问了我一个问题。”闻宴祁果然指尖稍顿,抬眼看他,“什么问题?”“她问我您今天晚上有没有应酬”李泉慢腾腾地说着,装作在思考的样子,“据我观察,她应该是要请您吃饭。”◎“我是她老公。”◎因为是周五, 下班的点儿一到,不到十分钟办公室的人就走得差不多了。苏晚青也拎着包走了,但她不一样, 她走得特别心虚,宛如做贼一样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甚至还把doris的墨镜借了过去,卡在鼻梁上。闻宴祁隔老远就看见她从电梯里出来, 苏晚青那天穿得是一条黑色丝绒连衣裙,不是修身的款式, 领口还有娃娃结,头发像往常一样用鲨鱼夹固定在脑后, 端庄又不失可爱。闻宴祁干脆降下车窗, 朝她招了招手。苏晚青看到他了,却装作没看到,四处打量了一下才跑过来,上车后第一件事就是关车窗。一整套动作行云流水, 确认周围没有人在往车上打量, 她取下墨镜,开始系安全带, 边系还边抱怨, “都跟你说了我自己打车去,你还绕一趟来接我, 大家都是一起下班的, 万一被同事看到了”驾驶座上, 闻宴祁心绪悬浮几秒, 再转头, 眼皮轻敛, “那我下次去负一等你。”苏晚青本来也只是随口说说,听到这话,捏着安全带锁芯的手突然歪了一下,没插进锁扣,还弹了回去。愣神的间隙,一双冷白的手出现在余光中,闻宴祁眼睫稍垂,拉过她的安全带,一句话也没说,修长手指绕过她颈侧,往下,然后苏晚青听见“咔哒”一声。那种不对劲的感觉越发强烈,苏晚青抬眼看,闻宴祁已经收回了视线,手也搭到了方向盘上面,仿佛帮她系安全带是什么不值一提的小事。可他之前从未帮她系过安全带啊。苏晚青不自然地调整了一下坐姿,声如细蚊,“谢谢啊。”闻宴祁没回应,启动车子,“去哪儿?”“就”苏晚青偷偷看他,“芳草路那家肆光餐厅,可以吧?”其实她下午给闻宴祁发消息的时候,本来想请他吃日料的,但doris当时正好挪椅子过来找她聊天,看到她手机屏幕上的预约页面,非常惊喜地说,她和周黎晚上也要去这家吃。苏晚青只能紧急避险,临时更换了餐厅。“我吃什么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