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书蹲下身将地上的东西一样样捡起, 放回袖口。他没抬头,眼睛盯着地面那些瓶瓶罐罐,“三殿下, 您当真要听?”东方昀一并蹲下身,伸出一手, 不急不缓帮江书捡起剩下的东西, “江书, 你什么时候与本王如此生分了?”江书大咧咧一笑,“三殿下多心了,我主要是怕您听了不高兴,上回我与崔将军一道去请郎中, 他说了点您的坏话, 我都是左耳进右耳出。”东方昀将东西放到江书手中,扫了一眼他的脸, 神色如常。“今日又是何事?”江书挠挠头, “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这崔将军吧, 前些日子不是刚成亲?”“听说了。”“他发现自己有心无力, 就问我要了个药方。”江书手一摊, “这崔将军不正好救了我吗?我就做个顺水人情, 直接把药给他了。”“……你来大巍还随身带了这种药?”东方昀眉头微蹙, 但也没继续追究, 他看着质子府大门的方向,“你可是在怪我,任由别人将你带走?”江书默了默, 扯起嘴角, “三殿下凡事都有考量, 此举定有别的用意。”东方昀在庭院中踱了几步,“崔晚令人守着质子府,一只蚊子都飞不出去,你我被困在此处,不过是虚度光Yin。你若被带走,我自会向巍帝陈情,救你出来,顺势讨些补偿。可惜这计划又落空了。”“三殿下的意思是?”东方昀叹了口气,呼出一阵白雾,“只怕接下来也找不到动手的机会,这身份实在是束缚。”“我知道该如何做了。”崔小宛离开质子府后,没有回军营,而是带着断神香去找了上次那个有哑疾的康郎中。医馆里冷冷清清,康郎中独自一人坐在桌前,拿捣药杵在研钵里细细碾着药粉,又将药粉倒在纸上包好,放到一边。崔小宛进门,先在康郎中桌上放了一锭银两,而后才将小盒拿出来。“我有一样东西要请郎中看看。”康郎中看了眼小盒,又看向崔小宛,没有反应。崔小宛将小盒开了个缝,露出里边一块四四方方拇指大小的香。“我想让郎中帮我看看这香是什么药性,对寻常人有何损害。”康郎中点点头,将桌上的银锭拿走,放进钱箱。而后取了个刮刀,在毒香上割下一小份,放到纸上闻了闻,眉头微蹙。他将纸包好,提笔写下潦草的几个字:「需要三天。」崔小宛上前辨认了一下那几个字,微微颔首,“行,三天后我再来找你。”她将小盒收好,放回袖子里。算算时间,三日后冰刃也回来了,到时如果这香没问题,便让他交给魏临。临出医馆时,崔小宛回头看了眼康郎中,只见他又拿起捣药杵开始研磨药粉,眼神如平波死水,丝毫不在意刚刚的小插曲。“崔将军,您怎么在这?”崔小宛循声望去,原来是香满楼的店小二,张立冬。香满楼和这家医馆同在丰收街,隔了十几间铺子,这中间还有别的医馆。也不知张立冬为什么要舍近求远。崔小宛不答反问,“你为何会来医馆?”张立冬扬了扬右手,上面一片殷红,“上菜时不小心让人撞着了,热油全倒在手上,刚好店里的药用完了,大小姐便让我自个儿找郎中来了。”崔小宛往旁一站,让出门口的位置,“那你快进去吧,别耽误了。”“好嘞,崔将军慢走。”张立冬一瘸一拐到了康郎中桌前,将右手放到桌上,“康叔,您看我这手……”话还没说完,康郎中就起身拿了盒药膏,小心处理着伤处。这两人还挺熟。崔小宛看了一会儿,心知自己没理由在这逗留太久,抬步踏出医馆。现已过了午时,军营也不用回了。大冷天的,正好去温如月那吃点热菜。崔小宛往香满楼的方向走了一段,远远看见一人,瞬间顿住脚步。青羽正站在香满楼大门口,穿着一袭黑衣,脖子上围一圈软蓬蓬的兔毛,与他的大脑袋和面上的刀疤格格不入。崔小宛过去,围着他转了三圈,“青羽,你这身……”青羽低了头,也有些难为情,“别提了,小郡王在云上轩买了许多,给我和黑玉一人发了两套,不戴还不行。”“其实不细看,也还行。这玩意可能就不太适合我们。”
崔小宛挠挠下巴,径直踏进香满楼,到二楼一看,聂容昭已经在倚兰阁了。聂容昭穿一身月白长袍,脖颈处也围了一圈兔毛,朱唇皓齿,俊雅贵气。崔小宛回头看看青羽,心中感慨,这差别真的有点大。青羽似乎看出崔小宛心中所想,咳嗽一声,“崔将军,我们进去吧,外边冷。”崔小宛这才瞧见屋里还烧着炭,怪不得站在门口就觉得暖和。“我记着今天不是休沐日。”聂容昭半倚在座上,语气幽幽,“不是休沐日,也能来香满楼。自崔将军成亲之后,我们已有七八日未见,我便来这碰碰运气。”说这话时,温如月刚好上来,端着托盘在门口看了他们一眼。青羽忙又咳嗽起来,一边还同聂容昭使眼色,这回听着像是快把肺给咳出来了。刚刚小郡王的话,温如月不会听见了吧?温如月瞟了崔小宛一眼,眸中含笑,随后跟个没事人一样,将托盘端进去。崔小宛也跟了进去,顺手将青羽拽上,然后把门关了。温如月将托盘里的东西一一放下,随口问道:“你们可是专程来找将军的?”“咳!我们就是路过!”青羽匆忙接话,心里暗道小郡王也不知收敛。他真怕小郡王一个不小心在温如月面前暴露了心思,到时两人都有麻烦。聂容昭抿了口热茶,“不是专程,但确有要事告诉崔将军。”“那你们聊。”温如月拿着托盘退出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