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从宫中出发,这会儿才到昭文馆,待他一上座,数十护卫鱼贯而入,立在檐下各处,将昭文馆围了起来。崔小宛一看这阵势,心道一会儿要单独与皇帝告状估计也不太方便。令她心安的是,殷沉今日没跟在皇帝身边,许是真的担心东郊的私宅被发现,赶去处理此事了。此时有宫人送上糕点,往每人桌上都放了一碟,银碟子上圆溜溜的糕点晶莹剔透,里头还嵌了橘色花瓣。这一看就是温如月的手笔。崔小宛心里有了个盘算。开宴之前,魏临让身边的小太监将各生徒的委任状送到他们桌上,又亲自念了一遍。范千果真是去了军营当校书郎,这会儿欢喜得很,还冲对面的崔将军扬了扬眉。“……范千品性敦厚,一表人才,实乃良婿……”崔小宛听到这眉梢一动,这台词怎么似曾相识?魏临嘴角泛起一丝笑意,“朕的皇妹品貌端庄,现也已过及笄之年,朕有意玉成其美,不知范爱卿意下如何?”范千的脸差点就垮了下来,他原本就想远离朝廷纷争,躲在军营里当个小小的校书郎,这怎么还被点为驸马了?皇帝这话,就是跟他客套一下,他不敢拒绝,也想不出理由拒绝,只得起身朝魏临行了礼。“臣求之不得,谢皇上隆恩。”【崔晚】啧,范千几日前还跟我说朝廷复杂,他想到军营避一避,这会儿是算盘落空了。【佘凤】这段时日我与长公主聊过一两回,发现她不似先前表现的那般娇纵,也挺会拉拢人心。【佘凤】小恩小惠便不说了,我身边的嬷嬷宫人她都不动声色打点过一遍。【佘凤】听说在外也惯会收买人心。【崔晚】你说的收买人心,是指给对方送五个杂役那种?【佘凤】那大概是个意外。崔小宛正吃着瓜,对范千的婚事感到幸灾乐祸,突然就听魏临点到自己头上。“崔将军。”“臣在。”这种场合还能有她的事?“朕记得你先前说过,你与温家千金情投意合。”魏临淡淡看向崔小宛,眸中情绪不辨。“……是。”崔小宛答完这句惴惴不安。这是给长公主安排完婚事,突然想起要跟她算旧账了吗?魏临沉yin片刻,又道:“可有谈婚论嫁?”“尚未。”“崔将军与温家千金实乃天作之合,朕索性也替你们赐婚,凑一个好事成双。”“砰”。生徒中有人不小心打碎了杯盏,一名宫人忙上前清扫瓷器碎片。“……谢皇上恩典。”崔小宛愣了愣,一边出来抱拳行礼,一边在心里直犯嘀咕,这狗皇帝突然改行当红娘了?魏临淡淡一笑,拿起杯盏喝了一口,大有一副事了拂衣去的姿态。【崔晚】月月……【温如月】我听到了。【聂灵嫣】你们在打什么哑谜?【崔晚】是喜事。【温如月】我马上就要嫁进将军府了。【佘凤】???【聂灵嫣】?【聂灵嫣】明明是我先来的,为什么?【崔晚】你可闭嘴吧。此事崔小宛和温如月都不是很在意,反正一个是女扮男装,没可能跟其他人谈情,一个早就名声扫地,整日醉心于香满楼的经营。两人凑合过得了。宴会过半,崔小宛是一点吃食都没碰,心里惦记着告御状一事。她时刻留意主座,终于见到魏临眉头一皱。魏临的吃食都是由身边的宫人试过毒的,只不过,宫人试吃也只会在表层浅浅挖一口。此时他正拿起一块糕点,吃到一半突然觉出不对,掰开一看,里头塞了一张字条,上边用墨鱼汁写了一行字,落款是崔晚。
大胆!竟敢在他的吃食上做手脚!魏临眉间闪过一丝愠怒,抬头看向左上位,半眯了眼。崔小宛也回望过去,朝他颔首。罢了。魏临捏紧手中字条,这上边所说,也正好是他的隐忧。待鹿鸣宴结束,他屏退旁人,只留几个暗卫守在各处,自己上了马车,闭目等着。过了一会儿,马车晃动,崔小宛钻了进来。崔小宛眼看魏临要发火,低了头诚恳道:“臣有要事禀报,恐殷沉报复,不得已只能出此下策,还望皇上恕罪。”魏临铁青了脸,睨着她,将字条拿了出来,“大胆崔晚,这是温家千金替你干的?”这崔晚每次都赶在他发难前认错,也不知是误打误撞,还是太聪明。崔小宛朝他手中瞄了一眼,点点头,不打算撒谎。【崔晚】字怎么没了?【温如月】用的墨鱼汁,算好时间了。魏临见她老实,缓了缓神色,将字条随手丢在车厢角落。“说说,有何要事?”崔小宛将信函拿出来,呈到魏临跟前,“许府一家几十口遇害,皆是殷沉所为,这是臣夜探许府搜到的信函。”“臣猜这便是许府遭难的原因。”魏临接过信函,一张张看了,面上毫无波澜。“朕知道了,你先回去吧。”“……”次奥,这狗皇帝看起来也不像对殷沉有所猜忌的样子。魏临见她犹豫,缓缓开口道:“殷沉祸乱朝政,朕早已知晓。”“他在朝中爪牙甚多,这些信函就算交到刑部,也无法定罪,自会有人替他开脱。”崔小宛默默颔首,这些她早有预料,她今日不过是向狗皇帝表个立场,顺便看看能否捞个后台。魏临略一沉yin,淡淡扫她一眼,“要扳倒殷沉,还得从长计议。”“臣知道了。”听到这句,崔小宛安下心来,这起码把狗皇帝拉到自己阵营来了。“对了皇上,今日殷公公不在您身边伺候,应是听到消息,说皇上的人今夜会在东郊有所行动,这消息是臣找人放的……”魏临敛眉,斜眼看她,“朕会替你圆过去。”他手捏信函,眼眸微黯,“崔将军如何想到该去查四年前的旧案?”崔小宛犹豫片刻,总觉得还未翻案,身份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