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尧不悦道:“伤这么重,还抽。”
顾骁无奈,只好转而去倒水喝,封尧接过杯子,帮他倒了温水,又拎起另一套寝具,放在了沙发上。这沙发硬邦邦的,也不大,封尧快一米八的个子,有些容不下。可他不放心顾骁,想守夜,只好将就一晚。
顾骁问:“为什么看不清楚?”
封尧把单镜片放在茶几上,想起司远说过的话,支吾道:“可能是夜盲吧,我也不知道,明天再问问司远。”
顾骁忽道:“今天的事,谢了。”
“不用谢。”封尧背着身,在铺床,语调很平淡,“我们是朋友,你也救过我很多次。我救你是理所应当的。”
顾骁望着封尧,没再说话。
封尧收拾妥当后,坐了下来,他回想着白天的事,思忖了会儿,问顾骁:“那些蛇人拿你开刀,帮你包扎,囚禁你……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
顾骁:“我不清楚。”
这件事很蹊跷,封尧感到古怪,却察觉不出端倪,他想了想,估摸着顾骁应当也不清楚,也就没再问了。
顾骁:“沙发睡得开吗?”
封尧光是坐着都硌得难受,更别说躺下了,但这话不能和顾骁说,他取了个中肯的回答:“勉强。”
顾骁扫了眼那沙发,语焉不详道:“床挺大的。”
闻言,封尧的眼神变得戒备,他盯着顾骁,没作声。
顾骁被盯得不住失笑,那样子很是无奈,他摊开手,哂道:“别害怕,封尧,我没什么体力折腾。”
封尧:“……”
最终,封尧还是妥协了。
原因有很多,其一,这双人床确实很大;其二,顾骁不犯病的时候,尽管很爱调戏他,可却很少逼他做不喜欢的事;其三,顾骁现在是真的蔫,未必打得过他;最重要的是,那沙发实在是太难受了。
封尧把沙发上的抱枕都搬到了床上,摆在他和顾骁中间,然后和衣躺进被窝,认真地掖了掖被角。
台灯微茫,清辉透过纱帘,撞入窗里,顾骁安静地看着封尧忙来忙去,忍不住问:“至于吗?”
或许是房间太静,他的音量也随之降了下来,低沉里带了点恰到好处的喑涩,响在身边,令封尧的耳朵不自然地泛起了阵阵酥麻。封尧侧过脸,面对着顾骁,把那边耳朵埋进枕头里,小声说:“我只是怕睡觉时打到你。”
顾骁调侃道:“我真要是想做什么,抱枕也挡不住。”
整天的奔波让封尧身心俱疲,夜盲的缘故,视线里也是黑黢黢的,他有点困了,就没有搭茬,将半张脸都掩进被子里,他闷闷地说:“我睡了,有事一定要喊我。”
顾骁将封尧疲惫的模样尽收眼底,没再玩笑,他抬手,摸摸封尧的头,低声道:“晚安,封尧。”
封尧舒服地轻眯眼睛:“唔,晚安,顾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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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躺在一张床睡觉 四舍五入也算是睡过了?
第六十七章 夜盲 | “离不开我吗”
钟摆走过零点,夜深人静,顾骁陡然惊醒。
更为喧嚣的疼痛倏地涌上,伤口开始腐烂,以rou眼可见的速度向外扩张蔓延,肌肤撕裂绽开,血红飞快地吞噬到他的肩膀、手臂,暴露出僵冷坚硬的白骨。
恶化来得太过迅猛,分秒溃烂的身体,在常人看来本该是无比匪夷所思的事,顾骁却不太意外。DIN2完成了活性化融合,再次激活后,被他的身体排斥,和六年前的情况一样,他的基因开始崩溃了。
沉睡的DIN2被猝然唤醒,熟悉的力量如同悍然涨起的chao汐,以排山倒海之势掼入顾骁的体内,随后又宛若握不住的沙砾,自四肢百骸中溃散流逝。修复与崩坏并行,机体和DIN2互不相让,在殊死的抗衡之下,躯体不断瓦解,又不断逆转,极端的冷与热在生生不息地交替,顾骁满头大汗,压抑着沉重的呼吸,轻悄悄地坐了起来。
兴许是劳累过度,封尧并没有被吵醒。
房间里的暖气开得很足,那张白皙隽秀的脸上染着熟睡的粉嫩,原先裹得严严实实的被子也褪了下去。封尧侧趴着,单薄的衬衫衣料下,隐约可见紧实的曲线轮廓,不算宽厚的肩背,细韧的腰腹,深陷的腰窝,在毫无防备中透着十足的慵懒,与不甚明显的性感。
顾骁将封尧的睡颜细细描摹进心底,有那么一瞬,他短暂地失去了痛觉,他想和往常一样,摸摸封尧的脸,可伸出想要触碰的手,却又克制地放了下。
如果他没有挺过这次的基因崩溃,如果他在封尧醒来后化作了一具白骨……
这大概是他们道别的最后机会。
他有很多话想说,然而他知道,不论是告白,还是袒露身份,都是没有意义的,说出来也只会为封尧徒添伤悲而已。倒不如就以朋友的身份,离开封尧的生活,没有刻骨铭心的记忆,也好让封尧忘了他。
就这样吧,顾骁想。他下了床,向公寓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