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王子的惨叫淹没在了惊叫里。
令人色变的画面接二连三,紧接着,容站在高处,袍下的手挥起,再次施展群体幻术,霎时刀雨铺天盖地,白光冷冽闪烁如飞舞的雨丝,来势汹汹,倾盆横至。
封尧闪进拐角躲藏,刀从他的手臂剐蹭而过,血珠迸出,他摸了摸伤口,又捡起掉落在地的刀片,所有的一切都是那么真切。如此出神入化的幻术,恐怕很难找到第二个能做到的人。看来不久前的幻境也该是出自容之手,原来,在不知不觉间,他们早已落入了圈套。
也许,这场宴会本就是个圈套。
所有的宾客,都成为了帝王与王子死亡的掩护,是政权的牺牲品,要为王权的争夺而陪葬。
堕天使不受幻术影响,在大肆屠杀,雇佣兵在幻术的干扰下节节退败,惨叫此起彼伏,宾客们溃如山倒,寒光残酷,流血漂橹,宴会厅转瞬成为血海炼狱。
封尧被挤得方向尽失,和沐寒、司远走散了。
飞行艇猛然倾斜,他在巨大的冲力下摔向阳台,只闻铮然巨响,玻璃四分五裂,他倒在玻璃碴里,落地的半个身子登时泛起钻心的痛,去势却仍然不消,他被掼向阳台外侧的窗,肌肤承载着身体的重量,碾过遍地尖锐,血痕道道,封尧疼得表情微搐,尚且来不及呼痛,艇身便再次颠簸,他裹挟着漫天碎片,砰地被甩出了艇外!
狂风倏然呼啸,天旋地转之中,封尧抓住了栏杆。
游览型飞行艇不像飞机那般腾入云端,但飞行高度仍然十分可观,深夜的海风夺命般地掀起天幕的狂澜,封尧吊着阳台,望了眼遥不可及的海面,只觉阵阵目眩,他闭上眼睛,短暂地缓了下,开始向上攀爬。
艇内的崩裂越发严重,碎砖瓦砾、觥筹杯盘劈头盖脸地向封尧砸来,无数物件与他擦肩而过,堕入高空,变为渺远的黑点。肩膀的枪伤泛起撕裂般的疼痛,封尧使不上力气,挣扎许久,竟是不上反下。
在这短促的时分里,封尧的脑中无端地闪过了一些杂念,他想,从这种高度摔下去,落到陆地,肯定会粉身碎骨,就算幸而掉进海里,恐怕也很难活命,毕竟海里有鲨鱼,海水很冷,而且……他不会游泳。
该怎么办……真的要死了吗?
封尧的意识慢慢涣散,手臂愈渐发酸,他的指节因用力过度而发白,在松懈与坚持之间,颤抖地徘徊。
红酒瓶砸在地板上,酒ye淅淅沥沥,有几滴淋入了封尧的眼里,他不适地眯起眼,终是再也坚持不住,松开了手,失重的坠落感令他的心跳漏了半拍,他半阖着眼,在虚茫的视线里,似乎看到了一只手。
第三十八章 宋澜 | “薄情又残忍”
那手抓住了封尧,将他拉上了阳台。
惯性之下,封尧跌入了那人的怀抱,然而那人却并没有退却,反而是顺势将封尧揽进了怀里。
封尧下意识地,小声道:“……顾骁?”
那人没听清似的嗯了声,却没有答应,而在相拥的刹那,封尧的心底也有了估量,他想,这该是名青年,虽然比他要高,但并不是顾骁,也不是他认识的人。
“顾骁?”青年问,“是你什么人?”
这是一个十分悦耳的男声,清朗而不失磁性,有点耳熟,但封尧一时间没想起来在哪里听过。
“不是什么人。”封尧也不知道为什么,他第一反应竟然会把来救他的人当做顾骁,他没有多想,被酒ye浸过的眼珠涩得发烫,异物感令他完全睁不开眼,他不知道青年的身份,但还是先道了句谢,“谢谢。”
封尧让开半步,保持了一个相对礼貌的距离,青年却握住了他的手腕:“带你去个安全的地方。”
封尧看不见,不想到处走动:“不了,我……”
青年:“没关系,我保护你,来。”
“不是保护的问题,我为什么要跟你走?”封尧觉得这青年莫名其妙的,可他力不如人,还是被拖着手腕,强行带离了阳台,青年还在半真半假地威胁他,“你看不见就乖一点,小心我带你往枪口上撞。”
封尧心想,你带我横穿宴会厅,和往枪口上撞,有什么区别吗?他尝试着挣了两下,却无济于事,青年拉他拉得更紧,不由分说地拖着他走。
封尧突然有种刚出虎口又入狼窝的错觉。
青年牵着封尧走过宴会厅,耳畔的杀戮声音嘈杂,封尧盲着眼,不免有些慌乱:“你要带我去哪?”
青年:“嘘,我在保护你,不要干扰我。”
封尧皱了下眉,只得暂时收声。
吱呀轻响,青年说:“要上楼梯啦,小心绊倒。”
封尧踏上第一阶楼梯,摸索上行,话音从头顶的斜上方传来:“我可以抱你上去。”
封尧:“不了,我自己可以。”
青年认真地问:“真的不需要吗?两层楼而已。”
“不需要,我能上去。”封尧的双眼通红,在涟涟的泪光里,视线逐渐清明,青年的轮廓慢慢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