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问简寻什么时候走,简寻也没有再提起。她比十几天前更加平静,哪里也不去,什么也不做,连话都很少说。
简寻抽出一上午回到原来的住处,收拾好东西,退房。除却几件衣服和一些日用品,她几乎没什么东西。
叶青霖每天跟她待在一起,尽管大部分时间他们都不发一言。叶青霖处理工作,简寻随便找了本书看。
直到冬至前的第二天,简寻合上书:“我要走了,先生。”
叶青霖头也没抬:“去哪?”
简寻再次告诉他:“到我的家乡去。”
“再等一会儿,我有话要跟你说。”叶青霖合上电脑,简寻顺从地走过去,坐在他腿边的地毯上。
只要垂下手,就能摸到她的头顶。
“痛苦和欢悦界限模糊,就如同生与死。死亡可以是结束,也可以是开始。如果一个人平静而安宁的选择死亡,我会祝福她;如果一个人带着浓烈的不甘和深深的胆怯选择死亡,那么我希望她无论如何都要活下去。”
她懵懂着与叶青霖对视,没头没尾的问:“那您呢?”
“我啊。我只要她幸福快乐就好。”所以请为了我,再坚持一下。
二人陷入沉默,他不知简寻是不是听懂了,却也觉得多说无益,言语本是最轻最无用的东西。
十分钟后,叶青霖说:“走吧,记得回来。”
她沉默着推开门,叶青霖从窗前往下看,只能看见她拖着行李箱的背影。她没有回头看,不知道有人在窗边遥望。
少了一个人,房子霎时显得空旷起来,连带着温度也下降了似的。
椅子上还残留着她的体温,叶青霖坐在她坐过的位置上,翻开她走前看的书。
他从留有书签那页开始读,不觉间读到了结尾。这本书有一个不知是不是好的结局,他们好像在一起了,又好像没在一起。
他总是下意识地往对面瞧,餐桌上只摆了他一个人的碗筷,怎么看怎么不自在。
但也没到不能接受的地步。
原来这就是众口相传的离别。好像没那么难以接受,没有人哭,没人依依不舍,也没人许下永不相见的誓言,平淡的像一杯白开水。
白天他全神贯注地工作,甚至给自己加大了工作量。晚上到家后,佣人接过他的外套,站在原本简寻跪着的地方。他只愣了几十秒,就能若无其事地吃晚餐,看视频,玩游戏,睡觉。
一切都与平常没什么不同。他变成从前的样子,按部就班地度过今天——不止今天,以后的每一天,都不会有什么不同。
不知道简寻现在在做什么,她是否已经回到了家乡,又是否完成了自己的心愿?
上班时他刻意离手机很远,每每铃声响起,又立刻拿来翻看。他被无法实现的期待感和恐惧笼罩着,对外只能笼统的表现为呆滞麻木。
手机铃被他开到最大,乍一响震得他耳膜发疼。
“叶少,过几天和简寻来我家聚聚?”是韩抑光打来的电话。
叶青霖下意识瞟了眼空荡荡的房间,低声说:“她昨天走了。”
“走了?”韩抑光不太确定似的:“为什么让她走,你们约定的时间就快到了,自杀的风险非常大。”
叶青霖心头发闷:“她只说想回家看看。”
“你没问她什么时候回来?”
他深呼吸,试图缓解心口的烦闷:“没有。”
韩抑光哑然,没想到一个人能笨成这样:“这你都信。”
“……”叶青霖说:“我猜到了。但我其实也不确定,是不是活下来比较好。”
话音一落,韩抑光道:“真丢你们总裁的脸。别的总裁不是不管不问直接绑起来囚禁吗。”
叶青霖叹气:“你说得对,我连这个都做不到。我没信心治愈她,也不知道每天看见她痛苦,我会不会后悔。看来我真的不是个很好的支配者。”
“不试试怎么知道,总之这次再放手,你别像上次一样喝得神志不清,非要我把爱情还你。”说完,他挂掉了电话。
那是几年前他还在上大学的事,初时只觉得难堪,而后却越来越清晰地记起其中承载的痛苦,叫他原本就不太顺畅的呼吸更加不畅。
回忆与此刻重叠,他猛然开始恐惧。恐惧自己再次陷入“求而不得”和“明明可以”中。
死亡与任何事都不同。只要活着,就总能重逢。然而死后,就再也无法再这个世界相见,自然也不存在失而复得。
原来他并没有生病,而是浓稠到几乎凝成实物的愁绪压在心头,每呼吸一次,都在为另一个即将消逝的生命哭号。
终于,他决定结束这漫长而被动的等待,手指有些颤抖地找到“简寻”的通话页面,按下拨号键。
漫长的铃声伴随着他的心跳声响起,一分钟后,冰冷机械的女声提示他对方已关机。
上一秒,心中还在怦怦跳着;下一秒,它就沉入谷底。他强迫自己冷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