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顾凉一如既往地跟着外公去田里干活。
田埂上突然跑来一个人大声叫他的名字,顾凉认得她,她是外公家隔壁的张大婶,平时多有走动,关系还不错。
张大婶拉着他的手就要往村里跑,顾凉一时挣脱不开,问道:张大婶,发生什么了呀?
张大婶拍着手兴奋地说:快回家呀,你爸妈回来啦!
顾凉听了立刻往家跑,跑得比她还快。他的心扑通扑通地跳起来,爸妈回来了?爸妈真的回来了!
顾凉气喘吁吁地跑回家,果然在家门口看到两个人和地上的几大包东西。
他高兴地迎上去,才看到妈妈怀里还抱着一个小婴儿。
林静和顾家旺看到儿子也很高兴,林静把怀里的熟睡着的小婴儿给他看,小凉快看呀,这是你妹妹,她叫顾曜,你开不开心呀?你有妹妹啦!
顾凉的表情一时间僵住了,他的心情很复杂。看到妹妹,不知道什么,他的第一感觉竟然是有些讨厌。
顾凉扯出一个笑容来:高兴呀!妹妹长得真可爱。
然而,小婴儿的脸皱巴巴的,哪能看出来什么可爱。
晚上,外公办了一把桌子菜,庆祝林静和顾家旺的回来。大舅婶他们一家也被邀请来了,一时间非常热闹。
话题都围绕着林静和顾家旺展开。
他们问在外面打工行情怎么样,赚不赚钱,外面是什么样的等等。林静和顾家旺一一回答,大舅还带了几瓶酒来,众人推杯换盏,话题最终说到了小婴儿顾曜身上。
外公有些忐忑地问:听说现在生二胎要罚很多钱啊
提到这个,林静美丽的脸上不再充满笑容,她叹了口气,说道:罚了1000块钱。
顾家旺也沉默下来。1000块钱在当时是个大数目,差不多用完了林静和顾家旺的大部分积蓄。他们突然回家,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顾凉静静地听着,不禁攥紧了拿着筷子的手。
林静说:怀都怀了,也不能不生呀,正好给顾凉做个伴,是不是?
她有意调节僵持的气氛,顾凉配合地说道:是啊,我也很想要个弟弟妹妹,这样我就不是一个人了。
顾家旺开口了,他说:生都生了,不管怎样也不能让孩子受委屈,我们在家安顿一阵再出去打工。
大舅也说:现在生二胎的也多呀,俗话说多子多福,你们家现在一儿一女齐全了,才凑得上一个好字!
气氛又热络起来,掩去两人心中的叹息。
吃完饭,大舅他们都回家了。顾凉收拾好了桌面,将碗筷洗净码好。
路过父母的房间时,他不禁探头往里面看了一眼。昏黄的灯光下,他看见妈妈撩起上衣露出饱满的ru房,小婴儿张着嘴叼住ru头,嘴巴一鼓一鼓的,吮吸着ru汁。
顾家旺在一旁逗弄着小婴儿的手,脸上是他从没看见过的慈爱表情。
顾凉的手攥成拳,浑然不觉指尖被他捏红了。
他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心中升腾起无法言说的愤怒。
为什么他们看起来那么幸福美满,好像自己才是个外人一样?他在家里忍受着没有父母在身边的孤独,可那个小婴儿却霸占了他的父母,霸占了他的妈妈!
爸爸妈妈口口声声说着出去打工是为了他,转眼间就为了那个妹妹交出巨额罚款,凭什么?宁愿交那么多钱也要生下她?
顾凉觉得自己被深深地背叛了。他讨厌那个妹妹,讨厌爸爸妈妈。他将头埋进被子里,咬着牙流泪,这一刻他感到自己更加孤独,比爸爸妈妈不在身边时还要孤独。之前的孤独是无人陪伴的孤独,现在的孤独是无人理解的孤独、是被抛弃的孤独。
他被整个世界抛弃了。他的隐忍、他的懂事,到头来竟然都是在为别人做嫁衣。
顾凉的心里冒出很多Yin暗恶毒的想法,他想,要是妹妹消失就好了。
顾家旺和林静在家住了一个月就走了。
临走前,林静摸着顾凉的头说:爸爸妈妈走了,你在家要照顾好妹妹,知不知道?
顾凉忍不住红了眼眶,哀求道:妈妈,你别走,好不好?我舍不得你。
林静的眼睛也红了,她说:妈妈也不想走呀,妈妈多想陪着你和妹妹,但是家里条件不好,妈妈必须要和爸爸一起出去挣钱。
顾家旺望着天,也在压抑心中的难过。
大巴车来了,林静不得不撒开顾凉的手,和顾家旺一起上了车。
顾凉站在原地紧紧地抿着嘴巴,泪水一颗颗从脸上滑落。大巴车开动了,顾凉忍不住跑起来,追在车后面,一边跑一边哭着喊:妈妈,你别走
此刻,顾凉已经忘记了之前对父母的埋怨。他毕竟是个小孩子,不管怎么样,他都深爱着他的父母,不希望他们离开。
林静将头贴在玻璃窗上,看着顾凉渐渐远去的小小身影。她捂着嘴巴,无声地哭了出来,顾家旺搂着她靠在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