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无思醒来时,人正躺在榻上,他动了动手指,睁开眼便是自家府上。
呦,谢大人总算是醒喽。这一觉睡得可好?他直起身就看到那人吊儿郎当的,手里还抱着个盒子,这崔二,还是欠管教,嘴上总是没个把门儿的。
谢无思揉了揉额角,只觉神经都要裂开。
头还疼?这尹晃可真是恶毒,连五石散这种腌臜玩意儿都崔衡枯还没说完便被他一个扬起的手势打断,他也不好再说,只得把手中东西放到榻边,这金制脂粉奁是孔大人今早差人送来的,里头装的是上好的香薰,他知晓你不爱用这些,可朝会在即,你也晓得,天家喜爱,他这也算让你学会投其所好,改改你这刚正不阿的臭脾气。
我不用,拿走。谢无思缓了缓,声音有些虚弱。
无思,过刚易折的道理,我相信你也明白,不然你今日也不会遭这罪。崔衡枯还是劝道,脑海里又不禁浮现起刚到地宫时这人的模样,不由心里啧啧几声,还真是妙不可言。
这次是意外。谢无思揉了揉眉心,有些不耐。
意外到连裤子都不剩?身上还受了伤?谢无思,你是天家的左膀右臂没错,可人在河边走,哪有不shi鞋?有时候也要紧着自己。
听他这么一说,手不经意间便抚上了胸口,昏睡前那绛紫色的裙摆仿佛蹭过了他的肌肤,他似乎能感觉到那钗子插进血rou时那女子颤抖的手腕。
他勾唇一笑,倒是真让这小子说对了,他就不该优柔寡断,若是他再使劲一些,那纤细易折的脖颈怕是早就被他拧断了,何至于被一个小娘子反击。
崔衡枯见他陷入沉思,以为是这人在考虑自己的说辞,没想到郎君扬起苍白不失昳丽的面容,开口道,你到时,可曾见到有其他人在场?
未曾。我到时,只见你一人躺在地上,神志不清,还衣衫大敞
行了。谢无思打断,冷白的面容浮上一层薄红,手不自觉捏紧褥子,视线一扫,急急问道,我的扳指呢?
扳指?没看见你的扳指啊。
崔衡枯见他从榻上下来,连身体都不顾及了,突然脑子里闪过什么,心下暗道不好,只得先拉住他的袖子安抚,无思,你别着急,许是什么时候不注意掉落在地宫了,我这就派人去找,你注意自己的身子
一定是那个女人,一定是。谢无思恨恨,咬牙切齿道,崔二,把萋英阁的掌柜给我叫来,我有事需盘得问他。
什么女人这就去。崔衡枯见他陡然凌厉起来的模样有些不知所措,却也只得先从着他。
掌柜跟快便来了,听闻是东家召见,便是一路连滚带爬的到了谢无思跟前,最后几步腿脚一软竟是生生跪了下去。
掌柜连磕几个响头,起来时额上红了一大片,却也是不敢显露半分,小人不知东家竟云游归来,此番东家传唤,不知东家有何吩咐,小人实在不胜惶恐。
此时谢无思早已穿戴整齐,只用余光瞥了瞥跪在地上哆哆嗦嗦的人,今日暗室,是谁允许外人进入的?
掌柜的一听便暗叫不好,连忙认错,东家,非是小人大胆,而是那女郎那女郎逼迫所致啊!
逼迫?萋英阁何时需受女子的逼迫?是她架着刀威胁你?还是拿着鸡毛当令箭号令你?又或者是仗势欺人要你打开大门?
掌柜被这三问吓得嘴唇发抖,汗水一滴滴落下来,视线里谢无思已然停在自己面前,他忙不迭的抓住东家裤脚,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东家饶命,实在是那女子姿态不凡,后又拿出辛家令牌做保,说是为圣人挑选朝会贺礼做压,小人这才放了她入暗室取图,可
可什么?可你却关了那出口的大门,将那女子困进了暗室?谢无思冷笑一声,甩开那人的牵扯,你既已知那女子是辛家人,身份不凡,却仍敢将她困于其中,敢说没有人指使?
东家饶命!东家饶命!那人跪着向前想要拉住谢无思,声音都带了急促,见被拆穿,什么都不顾的全往出倒,都是小人鬼迷心窍,受了那随行来的两位小姐的恩惠,这才这才犯下大错!小人以后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东家!那人求饶的同时,还不忘把那玉佩递了上来。
谢无思接过,大致扫了一眼,只觉这人愚蠢至极,斜眼睨了一眼那只手,你太聒噪了。
崔衡枯转身时,只见房内手起刀落的影子飞快,窗上连血迹都未曾溅上。再一开门,只见谢无思眼尾沾了几滴血,衬的他整个人分外妖治。
只见他将沾了血的帕子包裹住一块水色极好的玉佩,慢条斯理的大力把玩。
崔衡枯跟上的步子,就这么杀了?
一次不忠,百次不用。今日他能为利益出卖别人,明日这人就能是我。何况他无关紧要。
崔衡枯渐渐跟不上他的步子,听着他冷淡的话语,只能在身后喊道,那若是紧要的人呢?
谢无思脚步一顿,转过身来,像是思量般,许久道,那便折了的翅膀,养在身边,日日折磨,直到我满意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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