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里花束的色调和女孩的穿着很像。谢如归紧张地握着它们,像把那雪一般可望不可及的女孩托在掌心上。
今天的温度不算高,他的背后却泌出了汗。把衬衫都打shi,沾在自己单薄的背上。
殷韵端着小纸盘,一边啃着甜腻的马卡龙,一边问他为什么不去家长那儿凑热闹。
他抿着唇,没有回答。
两个新家庭迟来的结合。你害怕他们把你当外人,是不是?女孩扭头看他,少年被戳中了心思,额发轻颤。
殷韵静了一下,捻掉手上的碎末,安慰道:我知道了。你会这样想也是有迹可循。他们都没有主动过来找你,那你更不会去打扰他们了。
少年人都是傲娇的。小孩嘛,是要哄着的。大人过惯了独善其身的日子,以为所有人都能拿捏住分寸,自己照顾好自己。却忘了孩子们离这步还远着呢,需要他们的引导和关怀。
他们忙着自己的事,可谓分身乏术。但你不要怪他们自私,他们只是没法把心分得很散。步入社会的大人们,压力比我们大得多,遇到的困难也是。只有全身心的投入于一件事情中,才能取得相对满意的结果。他们是爱你的,你要坚信这一点。只是每天都疲于为生活奔命,没办法非常细致地注意到你隐藏起的情绪。
殷韵从椅子上起身,走到他身前,蹲下来,牵起他的左手,然后十指紧扣。
牢牢地捉住他企图闪避的目光。
我的妈妈和谷阿姨是非常要好的朋友。她经常会在闲谈中提起你。说虽然还没有亲自接触过,但她就是莫名其妙地很喜欢你。期待和你的会面,却又担心她的存在会让你感到不适。直到这场婚礼开场前她都还在焦虑,害怕不能给你留下个好印象。
小谷姐姐也是。她的身体不太好,没办法赶过来为父母庆祝。但她依然很挂念你。你作为主角的孩子必然会受到很多瞩目,她怕你初来乍到会不适应这陌生的场合,甚至产生排斥感,所以给很多朋友都下了叮嘱,拜托他们不要为难你,让你自在一点。
她们都很喜欢你,在细枝末节中关照着你。所以不要担心自己会成为新家庭中的外人或是累赘。你本来就是他们中的一份子呀。相信我,她们不会让你难过的,好吗?
谢如归头脑发热,耳朵根都红透了。想听她说话,却又完全不能静下心来,只觉得她说什么都是对的。
她问他,他就点头。她想让他怎样,他就会怎样。
以后有什么自己解决不了的困难要及时跟大人说。他们比我们更擅长处理问题。有时候在我们眼里天大的挫折,于他们而言可能也就是动动手指头的事。面对外界噬人的恶意,你可以害怕单打独斗,但不要因为质疑家人的爱就去独自承受。只要你说出来,他们一定会帮助你的。殷韵言辞恳切,生怕他不听劝告。一开始她就觉得这个男孩的Jing神状态不大对劲,现在细看才发现,他被衬衫袖口遮住的那一圈细腕上布满了刀割的伤。
密密麻麻、层层叠叠,已经结了细细的痂。
殷韵是个擅长利用自己外在条件的人。她希望这个男孩在见到她之后,不管会不会自救,至少能不再毁容式的自残。
毕竟那只会更配不上她。
有人在远处呼喊她的名字。
殷韵扭过头,对那群挥着手的伙伴们笑着应声。
谢如归不想她就此离开,但他十分清楚自己的立场。低埋着头,生怕自己不合理的不情愿会烦扰到她。
有人在喊你。
我知道呀。
那你去吧。
可我现在在跟你说话呀。你想说什么,我都听着。保证每句话都记得牢牢的,一个字都不漏掉。
谢如归看着脚下被踩得光秃秃的草地,咬着唇,瞪大了眼睛。
他真的很想哭。
从来没有人会这样对他。
他也曾鼓起勇气试着和父亲沟通。但是一通公司的来电,很轻易地就打破了他做了长久的心里建设才换来的交流机会。
或许事后男人会想起来再问问他,但他已经完全丧失了倾吐的欲望。
以后也不想说了。
从来没有一个人像殷韵这样重视他。
看着他的时候,就只看着他。他想说什么,她就认真听。他不高兴,她一下子就能发现。他情绪低落,她就及时出现,耐心又温柔地哄着他
他讨厌做透明人,或是人们顽劣时才想起来的廉价出气筒。
喜欢被人照顾,喜欢被人挂念,喜欢被人时刻记在心上。
他喜欢这种情感,他想。
应该也喜欢殷韵。
喜欢,好喜欢,非常非常的喜欢
从那以后,殷韵身边多了个男性的身影。
她的朋友都和她一样,是心地善良,不搞歧视的人。从来不会因为他半路出家的暴发户身份去否认他存在的意义,顶多就嫌弃他缠殷韵缠得太紧,很烦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