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它是好的行道树,这就够了。
嗯,够了。
萧逸养父的家藏在一片四合院最里面,我调侃一句:哟,您还是土著呢?真人不露相啊。
他轻笑:家都没有的人,算什么土著?
不知为何,我竟从他的声音里听出了些许无奈,与落寞。
胡同狭窄,我们七拐八绕走进去,皎洁月光慢慢铺陈在脚下,将脚踝映得冷白,耀眼的程度。我突然觉得自己成了黑夜间行走的一只白猫,轻手轻脚,漫无目的地前进,小心翼翼地隐匿掉过往行踪。整个生命,也像极了今夜的这只白猫。
世间无情,我来时萧瑟,去时如朝云无觅处便可。
走到家门口,萧逸才发现自己兜里没有大门钥匙,我气得摘下高跟鞋就锤他,他一边躲一边轻声哄:别,小祖宗,屋子的钥匙有。我们翻墙进去就行,我抱着你先上去,你别怕。
学校宿舍的墙我早已翻得轻车熟路,但翻别人院子的墙还是第一次,难免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仔细想来,我们这个行为确实与做贼无异。
我脱下高跟鞋,踩着萧逸的掌心上墙,虽然身上挂了彩,但一点也不影响我矫健英姿的发挥,轻轻落地后,我等着萧逸过来。他带我进了自己的卧室,拧开灯,从床头抽屉里找出药膏,点在手心里用指温化开,为我上药。
他的中指指腹柔软,动作很轻,但药膏上脸的瞬间,我还是轻轻倒抽了一口凉气。
嘶
这么疼吗?
他停手,我用力地点头,用泛着泪花的眼神告诉他,真的很疼。
已经很轻了,你忍一忍,很快就好,我保证。
药膏有着清新的草药味,抹上来之后还需要揉开,揉得发热才能起效,这对我而言又是一道酷刑,萧逸微微一用力,我就嗷呜嗷呜乱叫。
嘘嘘,小声点儿,小声点儿。萧逸匆忙停手,老房子隔音效果不好,万一吵醒老人家,还以为我在对你做什么呢。
可是真的很疼啊。
那我们现在不上药,你准备戴两个星期墨镜见人好了。
萧逸假意收手,我又匆匆摇头,一狠心,闭眼豁出去:你来吧,速战速决。
忍痛上完药,萧逸又问我为什么挨打,我说我也不知道,可能认错人了吧。他收拾的动作停了一下,淡淡道:我在酒吧拉开她们的时候,听见其中一个说,你,勾引了她的男朋友。
萧逸说勾引之前,停顿了两秒钟,应该是在嘴里重新措辞了一下。勾引是委婉说法,给我保留了些许体面,原话有多不堪,我听得清清楚楚。
我理了理头发:那天学妹来找你说的秘密,大概也是这个吧。
但是萧逸摇头。
那是什么?
她说,你和你们学院的系主任有暧昧关系。
我自然也听过这种传言,一直懒得解释,只要不影响我毕业,传言爱怎么说就怎么说,传的多离谱都可以。
我如释重负笑了一下:你信吗?
萧逸不回答信,也不回答不信,他只是盯着我的眼睛,似乎要直直地望进最深处。
我想听你说。
没有。
我否认得斩钉截铁,萧逸脸色明显轻松起来,但我又开口:我只是去系主任家,把他儿子睡了。刚刚那几个女的里面,为首的是他女朋友。这就是我挨打的原因,现在你还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想睡就睡。
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这个道理我相信萧逸也能明白,但他却不知道为什么,好像生气起来,压低声音逼问:为什么是他?
向来温顺的大狗突然张牙舞爪起来,简直太有趣了,我索性逗他:我挑人的理由,不用多解释吧?
为什么我不可以?
原来他在意的是这个。
原来他心心念念的,还是这档子事,可我除了最后一步,还有什么没给他呢。萧逸从来都没有意识到,不是他不可以,而是我不忍心。
我不想,他的结局和那些男生一样。我想,给他留下一段好点儿的记忆。我自己是个活得乱七八糟的人,最好的方式,是不染指他的感情。
人生是线性游戏,一往直前,没有弯可以拐回来,自然也没有重开的机会。我的号很多年前就已经练废了,也没有勇气开个小号重来。谁能保证下一场人生不会比这一场更稀烂呢。
可是这些话我不会和萧逸说,因为我曾答应过他,不会让自己的生命轻易停下来,我怕他又为我担心。我只能冷冷地朝他笑,以无情应万变。
萧逸,你别给我找不自在。
他的眼神冷下去。
我便又将声音柔下来,慢慢打起感情牌:今天是我的生日,当众被打已经很丢人了,我不想再回忆起这个晚上,也不想再谈论这件事。我没有骗你,真的是我生日。
我是不过生日的人,但如果能把生日搬出来当借口,我甘愿一试。想不到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