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敛了笑意:“嫁了我,你可觉着委屈?”明兰被问的莫名其妙:“委屈什么?”顾廷烨道:“这乌七八糟一大摊,险些累的你出事。”
明兰顿时笑了:“男主外,女主内,这府里的事原就是我分内的,有什么好委屈的。”又不是嫁给凤凰男,既赔钱送车房还得受婆婆小姑欺负,外待照管夫家一大家。
“那些人口多的人家,媳妇要应付公婆妯娌叔伯侄孙,四五层的亲戚住一块,整日算个不停,来回计较,未尝舒坦了。天道有偿,既老天爷叫我这块轻省了,自然得在别处给我补齐了。”嗯,以夫人的战斗力,的确可以抵消人家一大堆亲戚了。
“你倒想得开。”顾廷烨失笑,迟疑道,“你……不怨我?”明兰坐到床沿,慢慢挨过去,轻声道:“我明白你的意思。”是他给她引来了许多生死劫难。
“可你待我的好,我更明白。”说实话,让她在一堆小老婆庶女和一位巫婆继母之间选择,她宁可选择斗恶龙。
顾廷烨定定的看了她一会儿,忽的又埋头在枕间,好像孩般的闹脾气,枕下传出闷闷的声音:“你陪我睡会儿罢,不然睡不着。”手上依旧紧紧抓着她不放。
明兰为难,忽然灵机一道:“团哥儿这会儿怕又睡了,要不我把他抱来,你们爷俩一道歇午觉,可好?”有头小猪放在男人身边,大小两个问题一起解决,大约她中午就能安生的看账了。顾廷烨再笑出声来,抬头看着她,嘴角弯弯:“也好。”
小肉团是个很好的睡伴,只要睡着了,哪怕把他抬去烤着吃掉怕也不知道,且从不挑人,让他跟谁睡就跟谁睡,顾廷烨有时夜里回来,会去槅间把儿抱来;明兰常是睡着睡着,身边就多了只软乎乎香喷喷的团。倘若半夜尿醒了,当爹的下床叫人换尿布,若饿醒了,当娘的那点不多的存货刚好给肉团做宵夜。
岁月荏苒,抚育小儿繁琐,却自有一番乐趣在心头。
待团哥儿渐能抬头了,明兰依自己上辈的记忆知识,每日让孩伏着趴几次,每次约一分钟。顾廷烨头次见儿在软褥上趴成小狗狗状,吓了一大跳,赶紧把团哥儿抱起来,劈头就将乳母和婆骂了一顿。明兰赶紧解释趴伏的种种好处,什么锻炼颈部肌肉,有利于大脑发育和四肢协调性,将来不论读书习武都会很灵光哦。
当爹的将信将疑,不过瞧儿默默的趴着,没闹也没哭,只好由着明兰折腾了;有回明兰顽皮兴起,见顾廷烨仰躺在榻上看书,便把团哥儿摆好姿势,叫趴在他爹身上。
顾廷烨肩宽臂阔,胸膛厚实有力,小肉团趴着倒也平稳,一个是不敢动弹生怕跌落了儿,睁大眼睛紧张着,一个是绷着小脸趴的卖力,努力不让自己的大脑门贴地,父俩就这么对望着,大眼瞪小眼。明兰在一旁乐不可支。
过了不多会儿,小肉团觉出动静了,随着父亲胸腔肚腹的起伏,也上下微动,他顿时咯咯笑起来;小小软软的身这么依赖的趴在自己身上,看着酷肖的眉眼,顾廷烨心中直是欢喜的了,双臂拢住儿,朗声大笑。
明兰忽有些心酸。顾廷烨心底深处,对亡父的情感始终是复杂的。
夫人搬出去的当日,顾廷烨便抱着儿去了祠堂,屏退众人,独自在老侯爷的牌位前站了许久,直到怀中的团哥儿哭闹了,父俩才出来。顾氏父几十年的恩怨,早已烟消云散,如今故人已去,说什么都嫌多余。
只是,想当年,顾廷烨甫出世时,顾偃开已年近四十,一边是病恹恹半死不活的长廷煜,一边却是酷似自己,虎头虎脑健康活泼的大胖小,他会是一种怎样的心情呢?
他应该,也是高兴的罢。
也许,他也曾抱过,亲过顾廷烨,也曾欣喜非常,也曾自豪得意,就像,现在顾廷烨对待团哥儿。养儿方知父母恩,生命画了一圈,又转回到原处了。
……
这日上午,明兰慵懒的躺靠在床头,逗着团顽,外头报小沈氏来了,明兰赶紧掠了掠鬓发,站起身迎客。
这阵小沈氏是常客,她这会儿正稀罕孩的厉害,何况小肉团圆头圆脑,十分讨人喜欢。自打满月宴后,她隔差五的来,一来散心,二来沾沾喜气,每回来也不空手。
上回带了两枚大鲜藕,上上回带了一小筐的甜樱桃,再上回是一顶虎头婴儿帽,上头的王字绣的歪七扭八,针脚也不十分细密。小沈氏扭捏了半天才拿出来,十分不好意思,明兰却很感激,知她确是一片真心诚意。
可这回来,小沈氏模样不大对,非但两手空空,且双目红肿,神情隐痛,一言不发的坐下,看着胖乎乎的团哥儿,就上前抱起来,然后扑扑的直掉眼泪。团哥儿脑门被打湿了,呆呆的抬起头,看着小沈氏不明所以。
明兰大吃一惊,赶紧叫乳娘和丹橘把孩带下去,她急忙拿帕去帮忙揩泪:“你这是怎么了?哎呀,别光顾着哭呀。”
“可是皇后娘娘有事?”这是明兰个念头,可小沈氏哭着摇头。
“那是你嫂训斥你了?”——小沈氏还是摇头。
“那……是和小郑将军吵嘴了……他打你了?”明